刚走到学校门口，九月习惯性地低头翻找校园卡，丝毫没注意前方的状况。冷不丁撞上一堵温热的“墙”，手中的奶茶险些泼出，塑料杯与硬物相撞发出闷响。她条件反射般急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路。”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歉意，发顶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是你，这个点刚从外面回来……”带着笑意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尾音上扬的弧度像极了昨日梧桐树下的调侃。九月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盛满戏谑的眼睛——林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脖颈处露出一截黑色耳机线，新剪的发型利落清爽，碎发下光洁的额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与昨晚那个刘海遮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你！”九月后退半步，帆布鞋在地面蹭出细小的声响。她注意到对方袖口沾着的蓝色颜料，还有背包侧袋露出半截编程教材，边缘被翻得有些毛边。

“就是我本人。该不会一个晚上没见，你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吧……”林枫故意压低声音，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挎包上的游戏徽章，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他歪头时，耳后新剃的渐变造型若隐若现，显然是特意打理过的。

九月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扫过对方刻意发胶定型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呦呦，换发型了呀！这样的发型才对得起你这张脸嘛？”她的指甲无意识摩挲着奶茶杯壁，在塑料外壳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压痕。

“帅气吧，是不是被我迷住了……”林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却不慎勾住耳机线，扯得耳塞从耳中滑落。这个小失误非但没减损他的气势，反而让他笑得更肆意，露出两颗虎牙。

“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男生。说这话，差点让我把早餐吐出来了。”九月翻了个白眼，将凉透的奶茶塞回包里。清晨在网吧没吃完的煎饼果子包装袋窸窣作响，提醒着她今早为了和陆川多聊会儿，连早餐都吃得潦草。

“你这女生，说话一点不温柔，小心找不到男朋友。”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九月泛红的耳尖，笑意更深。

“要你管，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别以为自己一米七的个子，在这里就好找女朋友。你们计算机学院僧多肉少的，一个班才不到十个女生，大学期间准备打光棍吧……”九月抱起双臂，帆布包上的陆川送的小熊挂坠轻轻摇晃。她注意到林枫身后排队入校的学生越聚越多，几个女生正偷瞄这边，交头接耳时掩不住好奇的目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谁。就在九月被呛得脸颊发烫时，保安老刘从值班室晃了出来。他摘下老花镜，目光在两人涨红的脸上来回打量，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你们这对小情侣别在门口这里吵架，影响其他学生出入校园。”

“我们才不是小情侣……”九月和林枫几乎同时涨红了脸，异口同声地反驳道。九月的声音尖细，带着被误解的慌乱；林枫的声音却带着破音的尴尬，引得周围学生哄笑出声。

保安大叔却不依不饶，用对讲机敲了敲门框：“看着就像一对热恋中吵架的小情侣呀！到前面那宣传栏那里继续……”他的调侃让九月的耳尖瞬间烧到脖颈，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帆布鞋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枫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运动鞋踩过地上的银杏叶，发出细碎的脆响。九月走了几步，突然转身，马尾辫甩出利落的弧度：“你宿舍在右边，你跟着我回后面干嘛？”

“我又没有打算回宿舍，这边是你家开的，管那么宽。话说，你还没有同意加我为qq好友呢！”林枫双手插兜，歪着头打量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头。

九月拿出手机，登录qq，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今早和陆川的对话框。最新消息是对方发来的夕阳照片，配文“今天的云像不像你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她滑动屏幕，赫然发现林枫的好友申请静静躺在陌生人列表里，申请备注只有简单的“老乡”二字。

“谁叫你不舍得备注一下，昨天那么多人加我，我怎么知道这个号码是你呀！还‘武林高手’，干嘛不叫‘武林盟主’呀！”九月将手机怼到他面前，屏幕冷光映出两人靠得过近的倒影。她闻到林枫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烟味——显然是网吧里沾染上的。

“你同意其他人加你好友，干嘛不同意我的申请。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林枫凑近了些，九月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她慌乱后退，后腰撞上旁边的公告栏，发出“咚”的闷响。

“肯定对你有意见呀，好心情都被你整没了。”

“今早不是在网吧笑得挺开心的吗？”林枫突然说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他踢开脚边的石子，看着它骨碌碌滚进排水沟：“本来想和你打招呼，看见你对着屏幕……”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几个字淹没在来往车辆的鸣笛声中。

九月心中一惊，手机在掌心滑了一下。她想起今早网吧角落的闷热，想起陆川说“好想穿过屏幕抱抱你”时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你都听见我聊什么？”

“我们隔得那么远，我怎么知道你聊什么内容。”林枫耸了耸肩，转身去捡被风吹跑的校卡，弯腰时后颈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那不是看你聊得那么春心荡漾吗？我猜的。是不是我猜对了。”他直起身时，阳光正照在他脸上，将眼底的探究照得无所遁形。

“对你的大头鬼。别再跟着我了，我同意你的好友申请了。”九月快速通过申请，看着对话框弹出“对方已添加你为好友”的提示，鬼使神差地将备注改成“烦人的林枫”。

“既然qq好友都同意了，那么留个电话不过分吧。”林枫伸手拦住她去路，手腕上的机械表折射出刺目的光。他的掌心有些粗糙，虎口处还留着打游戏磨出的薄茧。

“不给，有事qq上说就可以了。”九月侧身要走，却被对方突然伸出的长腿挡住。

“又不是天天挂qq，真有事还是电话联系方便多了。”林枫锲而不舍，趁九月不备，猛地抽走她手中的手机。他的动作带着计算机系学生特有的敏捷，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滑动，三两下就存好号码，还特意将自己的备注改成“未来的学霸救星”。

“死皮赖脸的，要不是你是我老乡，早想一脚踢你了。”九月跳起来去抢手机，马尾辫扫过林枫的下巴，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她的帆布鞋险些踩到对方的新鞋，却被林枫轻巧地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