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军令(2 / 2)

却不过一个时辰,便是另外一种号角响起,且是一个陌生,倒不似宋军的形制。

那宋粲听了身上一紧,遂叹之。

心道,估计让那夏兵得了手去。

马军先至,后营辎重步军,不过两日可到。届时,这小小的城砦确实经当不起这重兵攻城。如此,便又是一个金明砦,姑且做的个玉瓦皆碎,不得保全也。

想罢,叹了一声,身形未动,引得颈下的铁链一阵的响动。

遂低头看了自家颈项上这锁链,却觉自己可笑的紧。且做了配军,还操着那国家疆土之心,岂不可笑?只能想那待到城破之时,且还有心有力顾了宋若。能使其性命无损,便是谢了上天与这娃娃一个莫大的眷顾了。

此时,雪倒是停了,却仿佛还没有下透,留得铅云半空压的人心不爽。

一杯热茶入喉,倒是有几分暖意。

心下正在惬意满怀,却猛然间想起,若这雪停了,那牢城营军马都头莫不是又要来?

想罢,口中便“喻虚呀”一声,匆匆起身。寻了些个风毡塞在自家衣服里。且拍打厚实的风毡试了,心道:如此便好,待会挨那厮打了也能少疼些则个!

窃喜完了,倒是又自怨自哀起来。心道,我已经到了这“挨打躲疼”的地步了吗?我本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武胜军的中郎将也!

却未想完这沮丧,便听得马蹄声响。那宋粲赶紧站起,慌张了望了坂下。

心下惴惴道:祸事来也,怎的这厮今日骑马过来,定不是甚好事。

却正想着,一会怎的让那都头只打了垫了风毡之处。却见一人一马踏起一团雪雾飞驰而来。

近些观瞧,见那马上之人一身的玄甲,倒不是那军马都头的模样。心下正在奇怪,近些看来,却见来人浑身的血污。

说话,那马到近前,血污满脸,倒是识不得来人。然,看那伤却只是箭伤,但被撅了箭杆,留的存许钉在那铁甲之上。

且在一怔,便见来人已来在身前,且滚鞍下马!见那人,踉跄着将那手中镔铁点钢枪扎在地上,一把将宋粲抓住,道:

“尔乃何人!”

说罢,便是一个虚脱,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弄的宋粲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好好的一句话,愣是把人给说死了?

然却也就是一惊,说这宋粲虽是个纨绔子弟,却也是自幼从军,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炼且还是有的。再加上又是个大医的世家。且拢了那人,便赶紧将他放倒躺平,一番的掐人中掰眼皮的忙活,看能不能换他一条命来。

待到此时,方才认出此人便是那校尉。

便撅了那人脸上的箭杆,擦了血污看那箭伤。心下暗道:此战不善也!

倒是自家的马军亦是经常用此等招数,行那五步抵面而射的伎俩。饶是要拜那对方手下不稳,若是自家亲兵倒是无此人活路也。

且在想了,便见那校尉一声气出,回缓了过来。那宋粲且不敢耽搁,急急问道:

“且折了多少去?”

校尉见问便是一个面红眼赤,喉中哽咽道:

“重甲千人,只回十数也。”

宋粲听罢饶是一震,随即便是跌了手,眼前一阵的恍惚。

心怨怼了他道:还“只回十数”?不如说是被尔等败了一个“吊蛋精光”?

心下也曾料定此番出战饶是个凶险,却不知却是如此惨烈。

想罢口中喃喃道:

“那便是尽失了去?”

见那校尉只是悲愤低头,低声啜泣了不言语。心道:饶是一语成谶!

心下愣愣后,便一把抓起那校尉,收拾了他身上的盔甲,将他拉讲起来,口中道:

“且不是哭的时候,左不过两日,敌步军便到,可攻城矣。如不做的个完全,便又是一个金明砦!”

且是便说了,便要推他上马。

那校尉听得宋粲此话便是大吃一惊,且站定了不动,眼神愣愣的看那宋粲瞠目结舌。

心道:原是听说过金明砦之役。且是绍圣三年之事,饶是十几年前旧事也!眼前这配军左不过三十上下,却知晓那金明砦之战?这宋粲刚到这边砦之时这校尉便是见过。彼时,见此人孱弱,倒是生了个书生模样。此时听他言语倒是有那万军之将的威压。

这人一旦从军,便是骨子里的东西,尤其是同行眼中,便是半点也藏不得去。

且眦目与那宋粲,疾声问道:

“先生怎知金明砦?”

宋粲却是个不语,倒是心下盘算如何才能过这眼前之困局。也不回他问话,便自顾问了:

“城中主将可在?可用人丁几何?备箭多少?可燃狼烟求援?”

疑问四连,且是问的那校尉瞠目。

心道:此番军中重骑尽失,然,兵丁不满两千。如那西夏步军、辎重来至,便是以石击卵而。

况且,自家这回已经是个半死之人了。

因宋制:军失大纛者斩。主将阵亡,亲随护卫,斩。主将失城砦者斩。那大纛已经落于敌手,主将生死未卜,城垣亦是一个危如累卵。倒是只有一个脑袋,且经不住几个“斩”字。

想至此,便推开宋粲,堆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地。

宋粲倒是不防他如此,便愣在当场。那校尉跪下倒是触了身上的箭伤,便压了身上疼痛,咬了牙道:

“银川砦守将抚远皇城使,谢延亭阵前重伤,生死不明,城内兵不过两千而敌过万!末将本已死之人,若先生垂怜苍生,愿救砦中军民一命,来世定当犬马效之!”

宋粲听罢且是一惊,心道:怎的一阵便折了守将去?惊恐之余,心下又是愤然。望了那校尉心道:那守将荒唐,你这校尉也是个该死!

便望了那校尉,厉声道:

“我再问你!可燃了烽火狼烟求援?!”

校尉被这斥问唬得一个傻眼。那宋粲看他脸色便知,这事他倒是一点都没想过。

于是乎,且一脚踢去,将他跺倒在地。

遂又不解气,上前提领怒道:

“糊涂!边砦战事,成败与否且先点了狼烟告急!尔!且在此处卖嘴讨乖,却怎带得兵?”

宋粲发泄完了,也是个后悔。心道:怎的将这校尉当作宋博元来骂也。

于是乎,赶紧丢了手,刚想拱手赔个不是。却不成想,那校尉曹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重新跪好连连叩首,口中嚎啕惨声:

“万事托与先生定夺,先生若舍我!且也看了这满城的百姓……”

那宋粲听罢亦是一个傻眼。

心道:你想的倒好,我这宣武将军也是我爹花钱给买的!战场啥样?我也没见过。这个将军且作不得数也。若是我那校尉在倒是还有些办法。

此念一闪,倒是那校尉宋博元的面目撞入心怀,且是他让心中一亮。

汝州之时,且是与那校尉说起金明砦之事,那“火攻之策”倒也不晓得真假。亦是一番你说说,我听听,且作一个谈资。

假的也罢,真的也行!唉!罢!罢!罢!事到如今,只能做得一个死马当成活马医来!

那校尉曹柯见宋粲不语,神色犹豫。便艰难起身,一把抓住那铁链道:

“先生可是为此麽?”

说罢,伸手抽了腰刀,翻手一个手起刀落,当啷一刀将那铁链斩断。

却在此时,那校尉手下亲兵骑马奔来。见校尉斩了铁链,丢了手中腰刀,将那铁链托于手上,直直的跪下惨声道:

“望先生救我性命。”

那些亲兵见罢也是个不明就里,却也在出战之前听得宋粲言语,如今饶是一个全中。

便也呼啦啦一同跪下同求。

众人喧哗,却吵了那宋若,却是哭闹起来伸了手,嘴里喊着爹爹要那宋粲。

宋粲赶紧抱了她起来揽在怀里,望那校尉道了声:

“也罢,且去看你那将军死活。”

说罢,便拿了风毡裹在那宋若身上便要起身。那校尉慌忙吩咐手下亲兵道:

“速于先生备车。”

此话一出,便遭宋粲训斥:

“愚麽!尔等还不快马速去点了狼烟告急!”

随即,又望了那校尉道:

“叫那城中火、油、兵、甲四库司管、三营指挥、本砦丞、役速速应卯!”

说罢,便抱了宋若于怀,自顾走到那战马身前,往那战马后腿腿弯处踢了一脚。那战马却是明白,便曲了腿倒了身子,让那宋粲翻身跨坐。

那宋粲抱了宋若骗腿上马,在那马颈上轻拍一下,那马便是一声嘶鸣而起,且是抖了鬃毛,甩了马尾,声出啾啾。

此举,直看的那校尉与那兵丁瞠目结舌。

这一手可不简单,却是战阵重甲骑兵常用之控马术。

那重甲骑兵若是战场受伤落马,便可用手攀了战马腿弯,令马匹伏倒而上得马背逃命回营也。

若非积年的禁军马军,边战经历,别说会这一手,就是你与他说了,他也当你是个玩笑!

那宋粲见众人看他愣神,倒是心下气恼。

便是提了中气,断喝一声:

“误我军令者,斩!”

此时,众兵丁这才缓过神来,呼啦一声各自上了战马纷纷拱手望那宋粲复了命,各自一路狂飙而去。

那校尉看那宋粲立马喝散了众人,饶是一个威压甚重。

心中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我本可以强拿他过去,但此人威压却让人不敢不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