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炮弹、铅弹、火雨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狠狠砸下!那些刚刚还沉浸在虚假胜利狂喜中的清兵,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原本士气冲到了顶、提着一口气奋力反攻的清军船队,遭到迎头痛击之后,士气瞬间从巅峰跌入深谷,就连鄂硕附近的几艘一直护卫在旁的船舰,都忽然调转船头狼狈的逃遁起来。
“这是红营的兵啊……还是那么令行禁止、战意昂然的兵啊……”鄂硕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连带着浑身都抖了起来,红营的战士强大的意志和素养他在当年分宜之战时就见识过,人多炮多、装备精良,但士兵之间的差距却怎么也弥补不了,分宜之战时是如此,如今这鄱阳湖之战,又是如此。
红营这支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的水师,即便旗舰被击沉,但它的筋骨未断,鄂硕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哪怕只剩下一船一舰,红营的水师也会战斗到最后,面对这样斩首都杀不死的敌人,鄂硕已经完全想不到任何取胜的办法了。
冰冷的湖风吹来,刺骨的寒意冻结了血液,船体发出最后的、解体的哀鸣,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鄂硕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里抓着的腰刀“当啷”一声掉落在甲板上,他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绝望,如同这鄱阳湖最深沉的湖水,将他彻底淹没。
身边的将官和戈什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们没有在这里等死的意思,那名绿营参将架住鄂硕说道:“大人,此船就要沉了,请先换船吧,之后是再战还是……暂且收兵,且等换了船再说!”
鄂硕木然的点点头,放眼看去,那艘撞在他们船上的红营战船被两艘清军战船围住,无数清兵涌上船,只剩下舱室之中还有几声铳响,显然是只剩下几个红营的战士或水手还在负隅顽抗,而那艘来接应的鸟船则已经靠在了鄂硕的座舰旁,用铁链勾住鄂硕的红单船减缓其沉没的速度,两船之间也已经搭上搭板,此时正有一些清军水手兵将转移到鸟船上去。
鄂硕轻叹口气,正要迈步往那艘鸟船上去,就在此时,一阵异常尖锐、带着金属摩擦和蒸汽泄漏般的“嘶嘶”声,混杂着亡命的呐喊,穿透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和船体解体的哀鸣,鄂硕座舰右舷侧后方的一艘清军霆船主帆忽然猛的燃烧起来,随即又引燃了整个甲板,船上的清军水手的兵将都疯了似的跳入沸腾的湖水之中。
“有红营贼寇的火船冲来!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周围乱糟糟的喊了起来,鄂硕近乎迟钝地循声望去,透过浓烟和跳跃的火光,他看到一艘体型狭长、形似狼尾的红营快船,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完全失控的速度,歪歪扭扭地朝着这艘缓缓沉没的红单船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