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瓮城如同巨兽的口腔。内城门早已用巨大的条石和粗壮的圆木钉死,外层包了铁皮的厚重城门紧闭,吊桥高高悬起。瓮城城墙上,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几口大铁锅里熬煮着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金汁”,冒着令人作呕的热气。士兵们正将一捆捆浸透了火油的柴草搬到垛口后,神色麻木而凶狠。
靠近城墙的房屋被强行征用、加固,甚至部分拆除,腾出空间作为屯兵点和物资仓库。通往城门的几条主街都用大石和巨木设置了数道路障,一些关键的街口和制高点正在搭建临时的箭楼和铳台,准备着残酷的巷战,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大战将至的恐慌气氛,百姓关门闭户,只有士兵和征发的民夫在紧张地奔忙。
城北的集贤关,两侧山峦夹峙,清军在此修筑石垒,构筑炮台,城外的马山、狮子山等制高点,同样构筑了炮台和环山工事,屏障着安庆城的外围。
除了安庆城内外的防御,周培公还依托附近的村寨城镇布置起一道道外围防御,工事差不多都已经挖好,只需要清军的兵马填充进去就行,如今赖塔准备在建德附近阻击红营部队,就是因为周培公早早就围绕建德,沿南门湖和前河构筑了坚固的堡寨工事,可以给赖塔所部作为依托,还不需要直接在野战之中和气势正盛的红营交战。
在周培公的多年经营下,安庆城称得上是固若金汤,可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城池,也不可能靠一城一部就能守到天长地久,外无援军早晚都是要沦陷的,周培公可以在城里守个一年、两年,但红营同样也能在城外围个一年、两年。
周培公一点都不怀疑,以红营的持续作战能力,在城下围个几年,战斗力恐怕却不会有什么消减,而城内的清军,就算是坚持作战到底,一两年后也早就断了粮,怕是饿得连刀都提不起来,时间站在红营那一边,最终也免不了覆灭的下场。
周培公缓缓吐了口气,转身看向王魁,问道:“王总兵,本官认真问你一句,红营贼寇若是围攻安庆,我大清各路精兵强将入援........能够击退他们吗?”
王魁默然一阵,行礼回话,却显得有些答非所问:“回大人,末将自受朝廷恩抚叛反红营贼寇、投奔朝廷之后,便已经是无路可退,末将必在安庆城死守到底!”
周培公沉默的点点头,王魁看似答非所问,其实已经给了个明确的答案,让他的心缓缓的沉了下去,喃喃念道:“是啊......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