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倚天剑断裂成两截，剑身中滚落出数枚黝黑铁片，灭绝师太整个人仿佛被五雷轰顶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滞住了片刻。

这柄倚天剑，乃是峨眉派的镇派至宝，不仅锋锐无匹，更是传承之钥，代代峨眉掌门都知道，倚天剑中藏有一部古老秘典。那是峨眉真正的底蕴，九阴真经残篇。

可现在，剑断了，传承之秘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灭绝眼神发直，满脸的羞怒、惶恐、羞耻、杀意混杂交缠，只想一掌将张无忌劈死当场。可她尚未踏出一步，却猛然瞥见一道倩影闪过，那几枚落地滚动的铁片，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拾起。

是郭萌萌。

她身着月白色长衫，衣摆随风拂动，另一只手还牵着周芷若，似乎根本不将灭绝的怒火放在眼里。

“咦？”郭萌萌歪头看了看掌心，“上面好像刻着字……‘欲练神功，当先自宫’……呃，不对不对，这段是后面补的。”

她念得一本正经，台下观众却已经炸了锅，有人大声笑出，有人目瞪口呆。

灭绝脸色铁青，怒吼道：“住口！”

郭萌萌却压根不理她，笑眯眯地把手机举起，对着屏幕来了一段现场直播解说：“各位看官，这里是光明顶实况直播，现在我们挖出了倚天剑里的秘密，传说中的九阴真经残篇！咦……还真不是传说。”

她边说边凑近铁片，继续自言自语般道：“哇哦，内力心法、经络走向、招式演化……全是干货。周芷若你快看，这里面有一招叫‘白骨爪’，你别看名字吓人，其实很实用的。诶呀师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灭绝几乎要气晕过去。

她心中早已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抢回铁片、把郭萌萌劈成碎片，可四周六大派众人齐齐盯着，她一时间竟无法动手。尤其是台下还有一些江湖散人和诸多小派弟子，此刻都已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几块铁片，低声私语，“这……竟真是九阴真经？”

周芷若神色复杂地望了郭萌萌一眼，本应阻止她的行为，可眼底却是被那“白骨爪”三个字撩拨得有些心动。她终究也只是个年轻女子，从小压抑至今，第一次离开师门，这世间的精彩与诱惑，远非灭绝那一方狭隘可比。

而郭萌萌则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举着铁片掂了掂，又道：“这点份量嘛，也就够做一根发簪，要不要我让家里人再给打磨打磨？反正九阴真经的内容，我已经扫到手机里云盘了。”

灭绝闻言，浑身一震，一口气直冲脑门。

她“噗”的一声，竟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子摇晃两下，强自运气才没当场晕倒。脸色却比死人还难看，嘴唇轻颤，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无忌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情却百感交集。

他知道郭萌萌并非有意羞辱灭绝，更多是性子直率，又不喜伪善。但……她此举无疑是撕破了峨眉派的最后体面，而灭绝这个老派门人，最看重的，偏偏就是“门派体面”。

而台下，却已有江湖人悄声议论：“原来倚天剑藏的是这玩意儿？难怪世人皆不知倚天屠龙的秘密，原来是都藏在剑里面啦。”

“九阴真经？不是早就失传了吗？真是它？”

“早知道这样，咱们干嘛还听灭绝指挥，围攻明教？直接抢倚天剑不就好了。”

就在断裂的倚天剑横卧掌中，九阴真经的残页微微泛着墨黑光泽时，张无忌终于出声了。他沉吟片刻，看向仍在直播状态下的郭萌萌，语气温和却郑重其事：

“郭小姐，这九阴真经也好，倚天剑也罢，毕竟是峨眉派的传承之物。不知姑娘可否……物归原主？”

他话说得婉转，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作为穿越者，他早已知晓倚天剑中藏着什么，也知道倚天与屠龙终会引来一场场血雨腥风。他不想事情演变至原着那般，更不想因此拖累了周芷若。

如今倚天既断，剧情线已然偏离，他倒是愿意趁这个机会，将恩怨画上休止符，周芷若也能好过一些。

郭萌萌正将铁片对着直播镜头讲解得起劲，听了这话便一摊手，轻快地笑道：

“要还就还嘛，反正我已经录好了，整个对峙、比武、断剑、真经现世……都剪辑打包上传了！点击率现在已经破十万了，弹幕都说你和芷若才是一对。”

说着，她也不磨叽，将断剑和铁片一并递了过去，语气轻巧得仿佛只是还了一把玩具。她眼角却余光扫向灭绝师太，一闪而过的讥诮没有逃过明眼人。

灭绝师太冷眼旁观，脸色比灰败的断剑还难看。她本想趁张无忌功力未稳将其诛杀，重振峨眉声威，未料反倒弄巧成拙，连倚天剑都失了颜面。若是此刻发作，恐怕只会被人笑成跳梁小丑，只得咬牙隐忍，袖中指节已攥得泛白。

然而她的眼神，在看到周芷若伸手从张无忌手中接过断剑与铁片的那一瞬，终于变了。

她想起了丁敏君先前屡次低声告状，说周芷若与张无忌眉来眼去，甚至夜里私会，师门大义尽失。原本她半信半疑，此时这画面却如火上浇油般，将怒意彻底引燃。

“芷若，”她一字一句，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杀了他。”

周芷若身体一震，原地僵住。手中那截断剑微微颤抖，她抬头望向台上的张无忌，眼中已不是迷惘，而是深深的挣扎。

这一刻，她既是峨眉弟子，也是那个被灭绝一手带大的孤女。她背负着门规、恩义、声名，哪怕心中早已倾斜，却也不敢擅动分毫。

若是原着中的她，此时大抵会一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剑。但眼下的周芷若，早已经历了郭萌萌言语的熏染与心灵的撼动。她知道了外界更广阔的天地，也知道了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周芷若咬着唇，指节因握剑太紧而泛白，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身后。

她在找那道始终给予她鼓励与退路的身影。

郭萌萌。她在灯火、剑光与无数双看戏的眼睛中，悄然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那眼神复杂，既是请求，也是倚赖，是在说：“我该怎么办？”

郭萌萌的眼神，微微一凝。直播仍在继续，数万人通过屏幕见证这一幕沉默的凝视。

郭萌萌自然看懂了周芷若的眼神，那是一种内外交困、进退维谷的眼神。她低声骂了一句：“老巫婆还真是不会做人，自己输了比武，反倒逼着弟子杀人背锅？”

她向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周芷若与张无忌之间，手中灵能手机依旧开着直播，声音温和却不失分量地说道：

“灭绝师太，您这话就不讲理了。张无忌替明教出战六大派，结果一战定乾坤，没杀一个人，倒是连你们峨眉掌门都被打得剑断功乱。他既没下毒手，也没辱门规，凭什么叫周芷若杀他？”

郭萌萌她语调平和，却字字入骨。台下不少观战的江湖中人也交头接耳：

“对啊，那张无忌分明是点到为止，从未下狠手。”

“峨眉派这也太霸道了……”

灭绝师太脸色如铁，眼角几乎要迸出血来。她当然听得出来这番话是在当众驳她的面子，却偏偏无法反驳。

丁敏君看向周芷若，厉声道：“周芷若，你要是不杀他，便是违逆师命，便是背叛峨眉！”

周芷若手握断剑，指尖都在发颤。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愧疚、有犹豫、有愤怒，也有一丝丝的解脱。

就在她低头不语时，郭萌萌再次发声，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芷若妹妹，你别怕。你若不想再受人摆布，就从今天开始，做你自己。你不是只属于峨眉的弟子，也不是谁的棋子。”

她的声音不大，但那种坚定、从容的态度，却仿佛撕裂了笼罩在周芷若头上的沉重阴霾。

张无忌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百感交集。他看得出来，现在的芷若，已经不是那个眉目温顺、一味顺从的峨眉小师妹了。她在挣扎，在脱胎换骨。而这场脱变的推动者，正是那个手持灵能手机、满嘴调侃却处处护人的郭萌萌。

终于，在那无声的凝滞中，周芷若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澄澈，却没有往日的怯懦，反而像一潭静水之下骤然生出的涌流，既有悲怆也有决绝。她一步步走到张无忌身前，众目睽睽下，将那柄断裂的倚天剑横于掌中，轻轻托起。

随即，膝盖一弯，竟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身姿笔直如松。

“师尊，”她仰起脸，语声低柔，却带着近乎冰雪融化般的清透，“徒儿不敢违命，只是——这一剑，徒儿绝不会刺。”

话音未落，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周芷若竟已举剑反转，剑锋朝内，直指自己心口！

她闭上眼，手腕轻颤，那断剑森寒的剑尖已然逼近胸膛。

“芷若不要！”

张无忌与郭萌萌几乎同时惊呼，张无忌更是身形如电，一掌将那剑锋猛然拍偏，“当”的一声，断剑斜飞而出，在青石地上旋转了数圈，撞出数道火星。

尽管剑未中要害，但还是在她肩侧划出一道狰狞的血口。鲜血自白衣中涌出，在她胸前迅速晕染出一抹艳红。

周芷若面色苍白，却仍勉强支撑着跪姿，气息微弱却不含迟疑：

“师父……这一剑，是我还您这些年养育之恩。从今往后……芷若不再是峨眉弟子。”

言罢，她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斜倒在张无忌怀里。

这一幕震撼全场。张无忌面色陡变，立刻运功为她封住伤口要穴，同时大声呼唤郭萌萌：“丹药，快！”

郭萌萌早已从储物袋中取出灵能止血丹，撕开封袋倒入周芷若口中，又取出紫灵纱布缠住她肩头的伤口，动作麻利得令人咋舌，直播弹幕更是一片“老婆力mAx”的狂刷。

而武当众人也冲破人群围了上来，俞岱岩亲自为张无忌护法，宋远桥递上珍藏的“金参回春丸”，旁边的莫声谷也慌忙解开自己腰间备用的金疮药，一时间张无忌怀中围满了人，尽皆关切。

唯独峨眉门下，众弟子却一个个低头不语，神色犹疑。她们不是无情，而是不敢动。

灭绝师太脸色铁青，周身气息如怒海翻腾，脚下碎石隐隐震颤。她望着那柄断裂的倚天剑，望着周芷若斩断师徒之缘的背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这是她一手栽培的弟子，是她亲自选定的“继承人”。

而如今，却当众脱离门墙，断剑谢恩。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场峨眉、武当、明教、六大派的风云会面，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质的转折。周芷若不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小师妹，而张无忌，也终于在众目之下，踏出了命运转向的关键一步。

只剩郭萌萌一边按着周芷若伤口止血，一边还不忘低声嘀咕：“哎……现在直播点赞都破五十万了。”

当周芷若悠悠转醒的时候，只觉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灼过一般，头上仿佛顶着炭炉，昏沉滚烫。她下意识想挣扎起身，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一阵钻心剧痛袭来，令她眉头紧皱，轻轻呃咳了一声。

正当她撑起一只手肘，想要坐直之时，石室门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细碎，一抹熟悉的倩影走了进来，正是郭萌萌。

“芷若，别乱动。”郭萌萌急忙快步过来，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把一只软垫塞在她腰后。她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责备，“那灭绝老尼姑的倚天剑杀人无数，怕是沾染了戾气，你伤口感染了，烧得厉害。不过放心，有我在，哪能让你出事？”

她说着将一碗热腾腾的药端了起来，小心吹了吹，凑到周芷若唇边，“来，喝了药再说话。”

药苦极了，但郭萌萌动作麻利，三两口便灌了下去，随即递上一个剥好壳的蜜糖丸，“吃个糖，压压味。你这人真是，师命再大也不能拿命拼。”

周芷若面带羞愧，嗓音嘶哑却柔软：“萌萌……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哪里？”

“你都昏了三天啦。”郭萌萌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现在在明教的地宫疗伤石室，我用灵能纱布给你换了五次药，连家族老祖请我回去赴家宴的电话，我都没理……等我娘找到我，我估计小命不保。”

周芷若眼眸一颤，满脸自责：“都怪我，连累了你。”

郭萌萌撇撇嘴，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别这么说。你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周芷若又顿了顿，轻声问道：“那……无忌哥哥呢？他……他怎么样了？”

“哟，你这昏三天才醒，眼里就只剩他啦。”郭萌萌打趣了一句，但随即正色道，“放心吧，你那无忌哥哥可比你精神多了。现在不仅好得很，还捞了个大好处。”

“啊？”周芷若一脸疑惑，“什么大好处？”

郭萌萌把药碗往旁边一放，轻叹一口气，道：“原本啊，这昆仑山下本就是乱地，大宋在这边没啥兵力，结果被蒙古人趁虚而入，六大派下山时居然被蒙古军包了饺子。”

周芷若顿时紧张：“那后来呢？”

“后来嘛——”郭萌萌嘴角一挑，露出点得意，“还是你家无忌哥哥带着明教的人马，硬是杀了个七进七出，把六大派从蒙古兵堆里救了出来。现在所有人都感激得不得了，六大派不仅放弃了围剿明教，反倒把张无忌当成恩人供着。”

她眨了眨眼：“你说这事奇不奇？一场围剿，打着打着，你家无忌哥哥就成了六派的救世主，连武当的大师叔，都当场认了亲，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周芷若怔怔地听着，只觉心里仿佛被什么软软地拂过，一阵微妙的暖意在胸中悄悄涌起。

她低声呢喃：“他……真的成了教主？”

郭萌萌点头：“嗯，明教全票推举，张无忌众望所归，你可得好好养伤，等你能下床，说不定还能当上明教第一夫人呢。”她一边说，一边坏笑着挤了挤她的眼睛。

周芷若脸颊微红，低下头去，却没否认。窗外阳光透过石室高窗洒落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丝生动的光晕，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安慰好周芷若之后，郭萌萌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瓷白小碗，盛了些熬得软烂的米粥，细细一口口喂给她。周芷若虽然烧退了一些，但体力未复，每一口都吃得缓慢。郭萌萌一边喂，一边轻声絮语，好似哄小孩入眠。待粥喂完，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走出石室，夜风微凉，明教地宫外院一片寂静。

郭萌萌顺着回廊一路穿行，正好绕到明教大殿的后院，远远就看见张无忌披着外袍站在石阶前，身边堆着一堆刚绘制完的军情地图。几个副教主和明教长老正分头而去，显然刚刚结束了一场紧急的军事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