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豫州平原,麦浪翻涌如金色兵甲。
陈到束着粗布头巾,腰悬一柄环首刀,在驿道边目送刘备的马车碾过扬尘——这是他第三次等候在刘备途经的路口。
自陶谦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汝南乡间便流传着「刘使君弘毅宽厚」的传闻,二十岁的陈到握紧腰间刀柄,他不知道,此刻叩响的不仅是一位明主的辕门,更是一段贯穿蜀汉兴衰的铁血传奇。
陈到投身刘备时,正值吕布袭取徐州,刘备败走广陵,麾下不过数千残兵。
他被编入亲卫营,却很快因「马术精熟,刀枪双绝」被刘备钦点为帐前卫士。
建安五年,刘备依附袁绍,在官渡之战前夕遣他回汝南募兵。
陈到穿行于黄巾旧部盘踞的山林,以「复汉讨逆」为号,收编精壮流民,暗中训练出一支善使短刀、擅长巷战的百人小队——这便是后来名震蜀汉的「白毦兵」雏形。
袁绍败亡后,刘备南投刘表,屯兵新野。
陈到的亲卫队已扩至三百人,皆着白色毦饰(以鸟羽编织的头盔装饰),在荆州士族眼中,这支「不隶于三军」的神秘部队,是刘备安身立命的最后屏障。
某日,刘表派幕宾韩嵩试探刘备,陈到按剑立在屏风后,听着堂中谈笑晏晏,指尖却掐出冷汗——他注意到韩嵩袖口藏着的青铜弩机,那是荆州望族惯用的防身利器。
待韩嵩告辞,他将弩机呈上时,刘备抚着他的肩叹道:「叔至之眼,可辨秋毫。」
建安十三年的长坂坡,是陈到军事生涯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当曹操虎豹骑踏碎晨雾,刘备眷属失散,部众溃散如落叶。
陈到率白毦兵结成圆阵,将刘备护在核心,刀光起处,染白了胸前的毦饰。
他看见赵云单骑冲回敌阵寻阿斗,便令副手率五十人紧随其后,自己则挺枪迎向曹纯的大旗——这是白毦兵首次在大规模战役中亮相,以百人之力硬生生撕开曹军包围圈,为刘备争取到退往汉津的时间。
战后清点,三百白毦兵仅存七十二人,陈到的铠甲被砍出十七道缺口,左肋一道箭伤深可见骨。
刘备握着他染血的毦饰,声音发颤:「他日定当为尔等立『白毦营』,名垂青史。」而陈到望着江水东流,心里清楚:在这乱世,比青史留名更重要的,是让主公活下去。
建安十六年,刘备应刘璋之邀入川,陈到率白毦兵作为先头部队潜入益州。
在葭萌关屯驻的一年间,他换下铠甲,扮作商队首领,带着亲信走遍蜀地关隘。
当庞统献「上中下三计」时,陈到呈上的《蜀道舆图》让刘备眼前一亮——图中不仅标注了金牛道的险峻,更细绘了广汉郡的粮道分布,甚至包括刘璋部将杨怀帐下「叟兵」的夜巡规律。
「杨怀自恃关隘坚固,却不知后山水涧可通五千人。」陈到在沙盘前指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黑点,「若以白毦兵夜袭,可斩其将而夺其关。」此役果如他所料,白毦兵攀着藤蔓翻过山崖,在黎明前割下杨怀首级,当刘备大军踏入涪城时,城头已飘起蜀汉的赤色大旗。
刘璋部将张任曾在战后慨叹:「从未见过如此悄无声息的军队,如夜枭般取人首级。」
建安十九年,刘备兵临成都,刘璋闭门坚守。
陈到奉令率白毦兵混入难民,潜入城中刺探虚实。
他扮作卖药郎,在市集中听百姓议论「城中米粮仅支百日」,又注意到西门守将李严的亲兵常往城北 cemetary 运送棺木——那是偷运粮草的伪装。
三日后,他带着手绘的《成都城防图》越城而出,图中用朱笔圈出「西门守兵换防间隙」「粮仓所在」,更附一计:「可令降卒传『马超来援』,动摇军心。」
当马超的旗号出现在城北时,成都百姓以为「西州铁骑」归附刘备,刘璋登城望见白毦兵已在西门城头竖起「刘」字大旗——那是陈到率二十死士乘乱夺下的城门。
开城那日,陈到按剑立在刘备身侧,看着刘璋舆榇出降,忽然想起七年前在汝南募兵时,那个跟着他爬树摘桑葚的小卒,此刻正举着白毦在城头巡弋。
章武元年,刘备称帝后执意东征,陈到被任命为护军,统领白毦兵为先锋。
他在江边校场训练水军时,望着顺流而下的战船,心中满是不安——白毦兵擅长陆战,水战却是短板,而东吴的楼船士皆习水战多年。
深夜,他叩开诸葛亮的府门,捧出《水战备要》:「水军需练『接舷战』,以白毦兵之悍勇,可短兵破敌。」诸葛亮抚着竹简叹道:「叔至知兵,然主上愤于关羽之失,恐难听谏。」
果不其然,刘备屯兵猇亭时,拒绝了陈到「驻军高处,分兵守粮道」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