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百年不变,山中岁月度日如年。金禅寺里少了一位当家的方丈,却多了一位儒雅的客商。
子修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和心思,他改变了容颜和身份以后,整个金禅寺任由他出入往来,除了开界和莫问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把他给认出来。
寺里众僧只知道开界这几天经常和一位看起来极其儒雅的客商在寺院里散步,而他们自己的当家方丈子修由于身体不适一直在深山之中静养身体,现在寺里的一切大小事务依然都归开界一人掌管。
开界对现在的局面感到相当满意,他再也不用担心子修的安危了,子修不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而且还在他的庇护下受到了寺里众僧的格外尊重与照顾。
现在有子修在暗处帮着开界一起处理寺中各项事务,开界觉得与之前相比,他要轻松多了,有了指望和依靠了。因此,他将心思往外分出了一些,更多地关注清洲村那里的动静了。
据徐健和王滨源提供的可靠情报,钟子恒曾不止一次亲自去过清洲别院,与秋亭、齐亮等人共同商议开发周边几个山村的计划。这个春天他们会采取更多的行动,在最主要的几个村子里开展一系列的计划,东江村、南湾村、西海村和北湖村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开界将这些情报全都禀报了子修。子修只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让开界多派些人手去暗中调查相关情况,凡是能够钻的空子都要往里使劲钻一钻,能够破坏的地方就一定要去破坏,绝对不能让钟子恒的计划顺利地进行下去。
子修以客商的身份住在金禅寺里,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他在他的地盘上活动自如,无拘无束,终于结束了这几年亡命天涯的落魄与辛苦。
他现在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打理金禅寺的生意上,尤其是他亲自培育出的茶叶,兰香芽和白香芽。这是金禅寺的两大主要经济支柱。借助陈先生在上海茶行的地位与身份,他相信他能够把这笔生意做得比从前更好。
不过,钟氏茶叶的玉瓶贵在上海的发展势头绝对不容他小觑,目前占领的市场份额虽然不及他的兰香芽和白香芽,但是口碑一直都很好,顾客的定位和档次也一直都很稳固,少而精,精且准。
子修在心里细细地盘算,要想将玉瓶贵完全挤出上海市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他必须得借助陈先生这棵大树来遮风挡雨才行。
可是,那天在吴家灯园墙根底下的偶然偷听,让他心中有了一些隐忧。他从吴新仁和陈先生的谈话中得知,吴新仁在他坠崖失踪这段时间里竟然使出浑身解数来拉拢陈先生,让吴家灯园的灯笼生意单独与陈先生靠拢,却在有意排挤他这个最初牵线搭桥的人。
子修心里很清楚,陈先生非常在意吴家灯园的灯笼生意,非常看好吴家灯园每一只灯笼的潜力,小小的一只灯笼已经在上海的市场掀起了一阵狂潮,往后发展的前景是不可估量的。这样的一笔财富,他不想放弃,更不想被排挤出局。
他没有料到,曾经对他忠心耿耿的吴新仁,如今却也有了一副花花肠子,背着他干一些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这一笔账,他是一定要想办法找吴新仁算清的。
这一天傍晚,子修又一次来到了金禅寺的花园里,独自散步。
现在他的状况有所好转,心情也就比之前平静多了。走进这座花园时,他的脑海里不会再轻易浮现出法新方丈在伽蓝幽谷临死前的那张血淋淋的脸了。
但是,他的眼前不知从何时起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面容,一个尚且活在人间且对他有着极大生命威胁的人,莫名。只要莫名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找到莫名,以除后患。
上次在酒窖里,他手持长鞭竟然都没能从莫问口中弄到莫名的任何消息。莫问矢口否认,他并不是一点都不相信。可莫问对他的态度的惊天逆转,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不得不怀疑莫问是在故意掩饰什么。
后来,他又找过莫问几次,但每一次莫问的回应都跟那天在酒窖里的情形是一样的,哪怕是他以死亡来威胁,莫问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到最后,他只好暂且放弃这一条路,另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