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明鉴!\"他扯着官袍下摆去遮骰子,袖口蹭上胭脂红倒像是戏台上的丑角,\"这必是装订匠人夹带的私物...\"
话没说完突然噎住,原是赵匡胤用玉斧挑起那张描金笺,茉莉香里混着扬州赌坊特有的羊膻味。
我蹲下身帮他撩算盘珠,指尖沾的墨渍在青石板上画出歪扭的鱼纹:\"郎中大人这珠子数不对啊,倒比漕运账目还缺斤短两。\"
赵匡胤突然抬靴碾碎颗翡翠骰子,迸裂声中飘落的玉粉在晨光里跳起了胡旋舞。
水司郎中喉结滚动的频率让我想起漏刻滴水,他攥着半截算盘梁的手背暴起青筋:\"下官这就去查...\"
话音未落,赵匡胤忽然把描金笺拍在他前额,力道大得印出个胭脂色的\"贪\"字:\"爱卿这花押签得好,倒比户部的银库锁还精巧。\"
赵匡胤忽然揪住我的后领往桅杆上提,当年在滁州渡口抢渡船的气力半点未减。
我扒着桅顶的了望台啃完最后颗菱角,发现斜桁上缠着的麻绳结法特殊——正是水寇劫官船时惯用的\"连环扣\"。
\"苏明哲!\"底下传来赵匡胤的吼声,\"你小子当年拆太原城门的眼力呢?\"我揉着被海风吹疼的耳朵,忽然瞥见远处漕船吃水线泛起诡异的油花。
那油花浮得分外蹊跷,晨光里泛着七彩虹膜,倒似汴京灯会卖的琉璃糖画。
我摸出手机贴在水面,镜头刚沾湿就跳出个红框——前夜刚升级的辨油模块正疯狂闪烁。
五倍焦距下,油膜表面浮着层指甲盖大小的银斑。
\"赵大你看这河面...\"我话没说完,那厮突然脱下衮龙袍往水里一浸。
绸缎吸饱油花后显出诡异纹路,分明是渤海国进贡的防风火油,上月刚调入兵部武库的军资。
钱厚德的楠木杖突然重重杵在甲板上,杖头雕刻的貔貅眼珠转了两转。
我佯装趔趄撞向船舷,袖中手机扫过油花残迹,分析波纹显示这油竟掺了高丽参汁——恰是契丹贵族治疗肺疾的偏方。
赵匡胤突然揪起我后襟:\"苏瞎子当年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辽狗烤肉味,如今倒要凑到眼皮底下?\"
他甩手把我抛向油污最浓处,落水瞬间激活的防水罩惊起圈金红涟漪,像极了幽州刺史密信里描绘的\"火龙涎\"。
入夜后,我蹲在闸口数运盐的竹筏。钱厚德亲自押送的最后艘漕船经过时,筏工们突然齐声哼起淮南采菱曲。
手机贴着水面震动,波纹分析显示水下五丈处有铁器拖行的痕迹。
卯初时分,赵匡胤的新任起居郎正在记录潮汐,被我抢过毛笔在册页上画了只翻肚的河豚:\"劳烦大人添注——亥时三刻,监正观漕运如观烹小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