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穿越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江浅的耳膜被剧烈的气压变化刺痛,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重组。当1913年的阳光穿透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时,绣鞋上的金线凤凰突然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这个与它渊源颇深的年代。
虞家老宅弥漫着陈年樟木与线香混合的气息,青砖地上还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江浅扶着雕花门框稳住身形,旗袍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几缕细小的灰尘。她的目光扫过前厅悬挂的湘绣屏风,上面绣着的凤凰尾羽与自己手中的绣鞋如出一辙,只是屏风上的凤凰眼神透着一丝悲悯。
“何人擅闯虞宅?”苍老的呵斥声从回廊传来。拄着龙头拐杖的老管家出现在月洞门处,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女子。江浅迅速掏出从现代带来的虞家族谱残页,泛黄的纸页上朱砂绘制的族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我是虞家远房亲戚,受归荑小姐所托,特来取她遗落的...”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取她生前最珍视的物件。”
老管家的手微微颤抖,拐杖在青砖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小姐去了钟家后,书房便再未打开过。”他的喉结滚动着,“但三日前,有个戴圆顶礼帽的洋人来过,说是要找小姐的...”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老管家脸色骤变:“不好!又有人来了!”
江浅冲进书房时,檀木书架上的古籍散落一地,月光从推开的窗棂倾泻而入,在满地狼藉中勾勒出诡异的阴影。她的目光被书案上半卷的宣纸吸引,墨迹未干的字迹写着:**“银铃现世,九死一生。父亲临终所言非虚,此铃已非虞家所能掌控...”** 纸页边缘还画着个扭曲的铃铛图案,铃铛周围缠绕的蛊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爬出纸面。
“你果然来了。”清冷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江浅猛地转身,却见身着月白旗袍的虞归荑正倚着门框,手中的团扇半掩着苍白的面容。她的发间别着银簪,簪头雕刻的凤凰与绣鞋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归荑小姐!”江浅向前半步,却被对方抬手制止。虞归荑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绣鞋上,瞳孔骤然收缩:“这双鞋...你从何处得来?”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团扇边缘的流苏轻轻摇晃,“你可知,这鞋面上的金线,是用守钟人的鲜血染成?”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满地纸叶纷飞。江浅趁机将羊皮纸碎片摸出,上面的蛊虫符文在月光下泛起幽蓝。“我知道摄魂铃的事。”她压低声音,“1967年,玄音社用它制造了无数惨案。小姐当年,是否也在试图阻止?”
虞归荑的团扇“啪”地合拢,扇骨敲击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1908年冬,父亲在苗疆带回那枚银铃。”她缓缓走向书案,指尖抚过散落的古籍,“他说这是古蜀与苗疆的‘契约之器’,既能镇压时空乱流,也能...”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也能让操控者成为时间的主宰。”
江浅的后颈胎记突然灼烧起来,她想起在神秘空间里看到的景象——铃木美咲举着银铃,钟楼在尖啸声中崩塌。“所以你嫁入钟家,是为了封印银铃?”她的目光扫过书案暗格,那里隐约露出半截玉简,“父亲临终前,是否告诉过你银铃的下落?”
虞归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的血渍在月光下宛如红梅绽放。“来不及了...”她将玉简塞进江浅手中,玉简表面的凹槽与羊皮纸上的银铃图案完美契合,“银铃被分成三部分,铃身藏于苗疆蛊潭,铃舌...在守钟人的...”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尖锐的哨声。虞归荑脸色大变,猛地推开江浅:“快走!裴照来了!他就是玄音社的...”
枪声骤然响起,虞归荑的旗袍绽开血花。她倒在书案上,手中仍死死攥着半张日记残页。江浅扑过去时,只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迹:**“铃舌在...钟楼地基...”** 老管家的惨叫声从回廊传来,紧接着是皮靴踏碎瓷器的声响。江浅将残页塞进怀里,抓起玉简冲向窗口,在跃出的刹那,她回头望见虞归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既有解脱,也有未尽的遗憾。
暴雨在她落地的瞬间倾盆而下,江浅握紧怀中的玉简,绣鞋上的金线凤凰在雨中闪烁。远处,钟楼的轮廓在闪电中若隐若现,而她知道,虞归荑用生命换来的线索,将指引她走向更深的黑暗,也更接近真相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