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的碎石硌得江浅脚底生疼,粗布绑腿早已被荆棘划得千疮百孔。暮色像浓稠的墨汁浸透群山,远处山坳里几户人家的炊烟稀稀落落,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诡异的形状。她攥紧怀中的羊皮纸碎片,蛊虫符文在暮色中泛着幽蓝,与绣鞋上的金线凤凰遥相呼应。
“大姐,借问这附近可住着姓虞的人家?”江浅倚着村口歪脖子树,声音被呼啸的山风撕得支离破碎。正在舂米的老妇人猛地抬头,木杵“咚”地砸在石臼边缘,溅起的米粒簌簌落在她补丁摞补丁的围裙上。
“莫提!”老妇人布满沟壑的脸瞬间煞白,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三年前有戴礼帽的人来打听,当晚王老二家的牛就...”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孩童惊恐的啼哭,老妇人慌忙捂住嘴,佝偻着背跌跌撞撞往屋里跑,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重重关上。
江浅蹲下身系紧松开的鞋带,余光瞥见墙根处蜷缩的少年。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身上的青布衫打着补丁,脚上的草鞋露出半截脚趾,正用树枝在泥地里画着扭曲的铃铛图案。“小弟弟,这画...”她刚开口,少年突然跳起来,树枝“啪”地折断在泥地里。
“别过来!”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往后退时撞翻墙角的竹筐,里面滚出几颗表皮布满黑斑的山芋。江浅从帆布包摸出块硬面饽饽,掰下一半递过去:“我是虞归荑小姐的朋友,来寻她托付的东西。”
少年咬着饽饽的手微微颤抖,目光落在她后颈若隐若现的胎记上。“翻过鹰嘴崖,有座破庙。”他压低声音,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蜿蜒的路线,“去年冬天,有个疯老头总在半夜敲...”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犬吠,少年脸色骤变,抓起山芋冲进浓雾。
山道愈发险峻,江浅的旗袍下摆被岩石勾出长长的裂口。暮色彻底笼罩群山时,她终于望见崖边那座破败的土地庙。褪色的泥塑神像歪着头,蛛网在祂空洞的眼窝里轻轻颤动。供桌上的油灯早已熄灭,却残留着新鲜的灯油痕迹。
“有人吗?”江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庙内回响。墙角的稻草堆突然窸窸窣窣响动,钻出只瘦骨嶙峋的黑猫,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团鬼火。她举起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墙面剥落的石灰下隐约露出诡异的朱砂符文——那是用蛊虫血绘制的禁锢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