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把毒下在水中,混入引子,五日起效,七日传染,十日沦为‘大疫’。”
“他不是唯一的毒手。”
“这镇上所有的水源,恐怕都被内卫的污染了,只为了逼出‘怪医’一人。”
“他们,拿你们——当钓饵。”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面色由惧转惊,由惊转怒。
几个村中老者闻言面色剧变:“这……这岂不等于用我们全村的命,去……引一个人?”
“岂止是你们村?”慕容冰冷声打断,“整个采药镇,就是他们的毒池。你们喝的水,吃的药,穿的布,早都沾染药引,只等一个火星——一人咳嗽,就能全镇传染。”
她站起身来,目光一扫桥下。
“可惜,他们低估了这山的命脉。”
——
她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井边,忽然瞥见一簇被枯草掩盖的小花。
她走近,蹲下拨开草叶。
是白芷骨薁,旁生避毒花。
两者共生,专解邪热之毒。
她立刻俯身采摘,指尖抹去药草外浮泥,随手取出银针一点,白芷微泛青光。
“此草,煎水三碗,可解七成引毒之疾。”
“你们若信我,便去井边、后山采来,熬汤服下,可保你们一家老小平安过此月。”
有人迟疑,有人惊疑未定。
突然,一声暴喝震散恐惧!
“听她的!!”
人群中,铁鬼高声嘶吼,拍胸厉声:
“她救了我儿,救了我命——她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谁要是不信,谁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此话一出,众人一震。
瞬间,镇人如潮奔出,朝后山、井边冲去。
“快熬药!”
“快采药!”
“快把井封起来!!”
人声如雷,原本死气沉沉的小镇,在这一刻突然涌现出一种真实的“活意”。
——
慕容冰立在原地,望着人群奔忙,却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看着那口井,看着风从井底吹来,薄雾翻卷。
那风,是反吹的。
她缓缓合上银盒,深吸口气,眼神中忽现出一种久违的……无奈。
她轻声自语:
“这条蛇,绝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布置的。”
“我能救人,却不能救心。”
她缓缓闭上眼,银针入袖,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喃:
“医者的敌……不止病与人,还有权力。”
——
忽然,她听到脚步声。
回首处,是一个小男孩。
七八岁年纪,穿破布衣,拄竹棍,双目空洞——是个瞎子。
他缓缓走近,步伐极稳,脚下竟像丈量过一样。
“你……?”慕容冰挑眉。
小童声音极轻,却清晰无比:
“你刚才看到那条蛇,是不是尾巴勾起、背上有银纹?”
“你……你见过?”慕容冰低声。
小童点头,“我虽眼盲,但我听得出。”
“那蛇,是破庙后山的‘老褚’养的。”
慕容冰心神一震!
“你认识他?”
“听过。”男孩低声,“他来过我家附近,他一条腿拐着,走路左重右轻。”
“他放蛇前,念过两个字——‘息风’。”
慕容冰双目猛然睁大。
“息风……”
她记得这个词。
那是父亲留下的医录中,“褚元章·异术”一卷里的咒言。
【息风者,以香引蛇,以声驭之,能百步穿毒,亦能百步取命。】
她缓缓直起身子,望向远方山脚那座破旧庙宇的方向。
晨雾翻滚,山影微现。
“褚元章……”
“你不是不敢现身。”
“你是在看,看谁值你一针——看这天下,到底是病人多,还是疯狗多。”
她轻轻一笑,眼神霜寒如镜:
“我答你了。”
“你要的答案,我带来了。”
她转头对那孩子道:“带我去。”
——
桥后,迷雾散。
破庙旧瓦之上,一盏昏黄灯火忽然熄灭。
真正的局,此刻才算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