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甲士顿时炸了锅,几支火把流星般扑向马匹即将隐入黑暗的方向!长戈如林压向落地的尖兵,人仰马翻间,尖兵被几柄冰冷的戈矛死死压在地上,胸膛几乎被顶碎。
“搜!” 百夫长恶狠狠地命令。里襟被粗暴撕开,那片沾染血迹、叠得方正的素帛被搜了出来。火把凑近,上面未干透的血字在火光下扭曲狰狞!
“天……天爷!” 捧着帛书的军卒看清上面字迹的瞬间,仿佛被滚油烫了手,声音都变了调。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双手奉至百夫长眼前时,已经抖得像风中落叶。百夫长一把夺过,粗粗一扫,那张久经沙场的粗犷面孔瞬间煞白如纸,连眼角的刀疤都在抽搐!
“快!快呈大司马!不!直送大王!出……出大事了!”
“砰!”
一只干枯得如同鹰爪般的手掌,狠狠拍在帅案之上!放置其上的漆盏被震得碎裂开来,冰凉的酒液四溅,染湿了半边素白的帛书——此时它已被展开,平铺在案上。
“州吁……州吁!!!” 宋公枯槁的面孔因狂怒而扭曲,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骇人的、如同被逼至绝境困兽的凶光。手指死死捏紧染着黑血的绢帛边缘,青筋暴突,似乎要将那纸连同它所代表的人一并捏碎吞下喉咙!方才还浑浊迟缓的呼吸瞬间急促如破风箱,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异气音。“好……好一个‘共举义旗’!裂土分疆?!好啊!寡人悔不听孔司马忠言!引狼……引狼入室啊!这豺狼,竟早备好了……分食寡人宗庙血肉的快刀!”
他将那片帛书猛地拽起,那惨烈的文字几欲贴到孔父嘉脸上:“孔卿!孔卿!你看!你——看啊!此贼州吁,数日来陈兵不进,拥兵自傲,屡次在军前折辱于孤……孤只道他是骄狂!如今方晓……他……他这是要分寡人的宋国!!!”
“大王……”孔父嘉魁梧的身躯剧烈震颤,大手死死按在剑柄上,指节捏得惨白如骨。看着那封字字诛心的“密信”,又看着宋公那张被怒火和恐惧彻底摧毁的面容,一股比战场断臂还要刺骨的绝望痛楚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已经分辨不出这帛书是真是假,大王濒临崩溃的心智,联军日益激化的矛盾……这毒计来得太毒辣!时机把握得太刁钻!如毒刺,瞬间刺穿了宋公最后一丝理智。
“大王!不可轻信……”孔父嘉竭力嘶吼,声音因巨大的悲愤而破裂不堪,“此乃郑人奸计!万万不可……”
然而宋公已被心头那毁灭性的猜忌和暴怒彻底淹没。他根本没听孔父嘉的嘶喊,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住孔父嘉那双绝望的虎目,嘶哑的声音如同滚沸的岩浆喷涌而出:
“等?!再等?!” 他指着帐外卫营的方向,几乎破音,“等他分疆裂土的快刀落在你我头顶吗?!孔父嘉!寡人要你!现在就点起中军!执此虎符!亲率锐士!杀入卫营!为寡人擒此逆贼!剁其爪牙!给我——杀!”
他枯瘦的手抓起案上那枚冰冷沉重的青铜虎符,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狠狠拍在孔父嘉胸前!那力量之大,让孔父嘉雄壮的身躯都不由得踉跄一步!虎符沉重刺骨的寒意与君王玉石俱焚的灼热意志,轰然灌入他四肢百骸!
“先下手——为强!!!” 宋公最后的咆哮裹挟着粘稠的血腥气,直冲帐顶,震得无数火把光芒都为之摇曳昏沉。他已经不是在命令,而是在下达一个疯狂的自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