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色东门,玉钩箭断的争鼎之路(2 / 2)

春秋往事 青山癫 2340 字 2天前

管仲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对着早已点出、严阵以待的五百精锐死士沉声喝道:“随我——阻截小白!”

山隘如咽。两侧削壁千仞,深谷罡风凄厉呼啸,如厉鬼哭嚎。仅容二骑并行的狭窄险道上,管仲亲率五百甲士,铁戟长矛如林耸立,彻底堵死了隘口出口!冰冷的杀气弥漫,惊起飞鸟绝迹。

远方的烟尘带着雷鸣般的震动由远及近!公子小白那支人数明显少于鲁军、但极其剽悍精悍的莒国护卫甲骑,簇拥着小白的青色战车,如同激流般撞入隘口前的开阔地!

管仲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车中那位虽然风尘仆仆、身姿却异常挺拔沉稳的弟弟身影!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踏前数步!手探向鞍侧箭袋,取出一支早已特备的狼牙倒刺箭!弓开如满月!箭镞在阳光下闪动着致命的寒光!他声如惊雷炸响山隘:

“小白——!”箭锋如毒蛇之眼死死锁定目标,“父死母丧!长者为尊!纠!汝兄也!汝!卑幼之弟!焉敢悖逆人伦——抢先夺位?!!”

话音未落!

“嗡——!”

弓弦惊心动魄的颤鸣响彻峡谷!

那支裹挟着管仲全身气力、如同闪电般的狼牙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小白腰腹要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车驾中的小白如同心有灵犀!身体竟毫无预兆地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整个上半身几乎与车板平行!速度之快!如同鬼魅!

噗嗤!

箭锋!堪堪擦着小白的腹部战袍掠过!不偏不倚!狠狠钉入他腰间那枚象征身份的宽厚镶金玉带钩中央!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死寂山隘!坚硬的玉带钩竟被那恐怖的劲道瞬间贯穿、撞得四分五裂!碎玉如同冰屑般四散飞溅!带着倒刺的狼牙箭镞去势稍减,仍深深扎进镶金的托底里才被死死卡住!巨大的冲击力让小白身体在车上猛地一震!几乎滚落!

“公子!”莒国护卫瞬间炸营!嘶吼着扑向车驾!杀伐之气冲霄而起!

管仲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不可能!他这一箭从未失手!眼见小白只是受创未毙,他急声断喝:“杀过——!”

然而!隘口后方山坳深处!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惊雷般骤然响起!无数原本隐伏的莒国接应伏兵在鲍叔牙率领下如潮水般从密林高坡倾泻而下!如同决堤的山洪!瞬间淹没了管仲意图冲阵的鲁军前部!

“退!”管仲眼中一片血红!牙关咬碎!知道功败垂成!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断喝,勒令后队掩护车驾疾撤!

战场中心的华贵战车上。小白缓缓直起身。脸色因方才剧震和箭锋擦身而过的瞬间窒息而略显苍白。他用染了半手鲜血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腰间那柄镶金玉带钩的残骸,取出那支箭杆尾羽上依稀可辨一个“纠”字的致命狼牙箭!倒刺上沾染着他腰腹被玉钩碎屑划开皮肉流出的鲜血。他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纠”字!眼神深处再无半分惊惧,只剩下冰冷彻骨的、酝酿着滔天狂澜的杀意!

他五指用力合拢!指节因用力而爆发出咯咯声响!将那支冰冷的箭杆连同那个字死死攥在掌心!仿佛要将其碾碎!掌心血混着断箭镞上的污渍沿着指缝滴落!他没有扔掉这支箭,而是猛地将箭杆上染血的部分狠狠折断!随即,断箭被塞进了贴身侍从递来的一个极其坚固的黑檀木印匣暗格之中——那印匣之内,空空如也,尚缺一方染血的玉玺!

与此同时,临淄城高大城门前!烟尘如同黄龙翻滚!一身风尘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小白甲骑精兵如同狂飙突进般卷至城下!

中门洞开!雍廪身披染血的朝服,亲自率着所有刚刚稳定住局势的临淄文武百官,列队于城门两侧!

“公子小白——奉先君遗脉!归国——正位——!”鲍叔牙苍劲的声音如同穿云裂石!

城门内外!所有目光聚焦在车驾上那个面色沉静、腰间染血的身影!

“跪——!”雍廪振臂高呼!

哗——!一片盔甲兵器撞击声中!无数文武百官、守城将士如同山峦般轰然跪伏!

山呼海啸之声在城门洞中撞出隆隆回响:“臣等——恭迎新君!桓公——万岁!”

公子小白——如今已是齐桓公——缓缓步下战车。每一步踏在染血的尘埃中,都带着君王的沉稳威严。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东南方——那是公子纠与管仲溃退的方向。

几乎就在临淄城楼为新君即位而奏响的巨钟轰鸣声震彻云霄的同一时刻——三百里外齐国西南的荒凉官道上!

公子纠那支本应冲向王座的浩大军旅,如同被瞬间抽干了魂魄!数千甲士勒住了狂奔的战马,茫然地望着北方钟声传来的方向,如同泥塑木雕!

管仲猛地拉紧缰绳,战马因狂暴的急刹而长嘶人立!他死死望着那片烟尘腾起的北方天幕,听着那如同丧钟般宣告着他所有图谋彻底崩解的洪钟巨响!紧握马缰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的伤口!鲜血顺着勒马的皮缰无声滴落尘埃。

他的眼中,不再是山隘口的震惊,也不是对公子纠的愧疚,而是看到了一条注定以尸山血海铺就的、通往不可预测未来的荆棘之路。

那洪钟,不止宣告着新君登基。

更敲响了血染江山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