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口大营的牛皮帐被江风吹得鼓胀起来,吕蒙攥着炭笔的手指在荆州地形图上反复摩挲。烛火将等高线的影子投在帐布上,随着夜风扭曲成无数蠕动的蚯蚓。案头那坛未开封的米酒泛着釉光,红布封口上歪歪扭扭刻着\"云长\"二字,倒像是青龙偃月刀劈出来的痕迹。
帐外突然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吕蒙笔尖悬在秭归城的位置。他伸手拍开封泥时,酒香混着江雾在帐内漫开,像极了当年在江夏与关羽对饮时船舷溅起的浪花。烛火\"滋\"地一声熄灭在酒液里,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这酒得留着破城再饮。\"
\"报——江陵守军调往麦城!\"探马撞进帐门的瞬间,吕蒙已经扯下半边战袍。月光从掀开的帐帘漏进来,照见他内里雪白的中衣下摆。他抓起案头《孙子兵法》往炭盆里一掷,火舌立刻吞没了\"兵者诡道\"的竹简:\"传令,把船帆全换成素绢,甲板下藏三十张连弩。\"
江风突然变得粘稠起来,裹着水腥味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吕蒙踩着跳板登上头船时,看见艄公们正把战旗卷进麻布包。有个新兵手抖打翻了桐油桶,他顺手抄起木瓢舀起浮油,油面倒映的素衣在波浪里碎成残雪:\"克己复礼,静待时机——这话在《三国杀》里念了八百遍,今日倒要见见真章。\"
船队刚要起锚,西北方突然炸开一声闷雷。亲卫攥住他袖口的手指泛白:\"将军,天象...\"话未说完,吕蒙袖中寒光乍现。半截云锦飘落在甲板上,很快被江水染成深褐色。他反手将短刀插回腰间皮鞘,刀柄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刻痕在闪电里明灭:\"当年在逍遥津被张辽八百破十万,也没见老天爷眨过眼。\"
浪头开始撞击船身时,吕蒙正蹲在货舱检查暗格。装满稻谷的麻袋下,五十具神臂弩的机簧泛着冷光。他抓起把谷粒任其从指缝流泻,突然想起游戏里攒着十几张\"杀\"牌不敢出的憋屈感。头顶甲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混着将士们压低嗓子的议论:\"这扮商船的法子,跟游戏里'白衣渡江'技能简直一模一样...\"
狂风裹着雨点砸向江面时,吕蒙已经立在船头。素色船帆吃满东南风,鼓胀得像要挣脱桅杆的缰绳。他眯眼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烽火台,手指无意识地在船舷敲击——这是他在《三国杀》里等\"连弩\"时的习惯动作。浪涛声里忽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响,了望塔上的士卒扯着嗓子喊:\"第三座烽火台!\"
船队擦着烽火台阴影滑过的瞬间,吕蒙感觉后背渗出的冷汗被江风吹得发凉。他摸向腰间酒囊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那坛米酒还供在陆口大营的案头。货舱突然传来木箱碰撞的闷响,他反手按住剑柄,却见只灰鼠窜过缆绳——就像游戏里总在关键时刻弹出\"无懈可击\"般恼人。
雨幕渐密时,江面上浮起层诡异的白雾。吕蒙攥着罗盘的手掌被雨水泡得发皱,表盘上\"克己\"两个鎏金小字正在生锈。他想起去年冬天在吴侯府邸,周瑜留下的《火攻秘要》被炭盆烘得卷边,扉页那句\"待东风起时,切记要烧干净\"的批注,此刻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船队行至三江口时,雾里突然晃出几点渔火。吕蒙抬手示意降半帆,耳畔传来老艄公压低的惊呼:\"是巡江的走舸!\"他快步钻进舱室抓起件蓑衣,粗麻纤维摩擦皮肤的刺痛让他想起游戏里被\"乐不思蜀\"罚掉回合的憋屈。甲板下二十名精锐已经就位,藏在稻谷堆里的弓弦绷紧声,像极了卡牌翻转前的细微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