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传来窸窣响动，守门老仆提着灯笼从阴影里挪出来。老人喉咙里像塞着破风箱，每喘口气灯笼就跟着晃三晃：\"公子又要翻墙？西边墙头的瓦松刚被我拔了，您走东角楼稳当些。\"

\"曹公求贤台摆着'护驾'的阵仗，咱们郭奉孝倒是要'突袭'了。\"荀彧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拿着这个，过阳翟关隘时给守将看。\"

郭嘉接过锦囊时触到对方指尖的薄茧，忽然想起上月帮荀彧抄《战国策》，那人批注\"驱虎吞狼\"四字时的笔锋。他晃了晃空酒壶，青铜壶身上\"天妒\"的铭文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您说这天狼星...\"老仆突然指着东北方，\"昨夜里直往兖州方向坠呢。\"

少年闻言一怔，怀里的破裘衣滑落半截。他想起去年冬至在观星台，戏志才咳着血说\"当今天下，能容天狼者不过五指之数\"。此刻北斗第七星正斜斜指向许昌方向，斗柄上仿佛悬着看不见的\"乐不思蜀\"牌。

\"老头，你这酒囊...\"郭嘉突然夺过老仆腰间皮囊，拔开塞子却只闻到劣酒味，\"等我在许昌喝上'甘露'，定捎坛真正的'酒'回来。\"

墙头青砖的寒气透过单衣刺进皮肉，郭嘉蹲在墙头最后望了眼书院。荀彧仍站在槐树下，月光把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横贯卦象的\"青釭剑\"。远处传来打更声，混着更夫沙哑的\"闪电过，慎火烛\"的调子。

他翻身跃下时，怀里的五铢钱突然发烫。去年在洛阳桥头，那个相士摸着\"八卦阵\"纹的龟甲说\"公子命犯桃花，却要应劫于星辰\"，此刻想来，那龟甲裂缝倒像极了今夜池中破碎的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