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端着安神汤进来时,大乔正对着妆奁里的玉镯出神。那是去年及笄礼时小乔送的,镯内刻着\"铜雀春深\"四字。侍女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孙将军在堂前说'父亲在上,魂佑江东;公瑾在旁,智定天下',把老爷都镇住了。\"
二更梆子响时,大乔听见前院传来孙策的笑语:\"岳丈莫忧,待我打下庐江,定让大乔乘七宝车入我孙府!\"她推开雕花窗,看见那人将红缨枪横在马背,枪头还挂着半片残破的旌旗。夜风吹散他束发的缎带,墨发飞扬如战旗,倒是比白日的杀气多了几分不羁。
\"小姐快看!\"阿鸢突然指着池塘惊呼。白日染血的纸船竟漂回了岸边,船身覆着暗红苔藓,像结了层血痂。大乔伸手去捞,腕间玉镯碰在青石上,清脆的裂响惊飞栖在芦苇丛中的夜鹭。
孙策的脚步声踏着碎玉声而来。他解下猩红披风裹住大乔单薄肩头,掌心粗茧磨过她腕上玉镯裂痕:\"好物件可惜了,明日送你新的。\"大乔嗅到披风上混着铁锈与沉水香的味道,抬头正撞见他眼底跳动的火光,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星子还是未熄的战意。
\"报——\"传令兵突然冲进后院,铠甲上的鳞片哗啦作响,\"周瑜将军已到皖口!\"孙策闻言大笑,转身时银甲擦过大乔鬓边海棠花:\"且等着,待我与公瑾打下整个江东,你要的'一心人'自会出现。\"这话说得轻佻,可他翻身上马时的背影,却像极了溪水中不肯沉没的纸船。
乔公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中握着半块劈开的聘礼木匣。\"他倒是惯会用'制霸'之术。\"老人苦笑,看着孙策远去的方向,\"方才下聘时说要'激昂'拓土,转头又许你'魂殇'之诺。\"枯瘦的手指抚过木匣纹路,那里刻着孙策的将印——猛虎踏江图。
大乔抱着染血的披风站在春夜里。池塘漂着零落的纸船残骸,像无数未说完的誓言。更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皖城的桃花,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