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尔敢!”台下传来惊怒交加的咆哮。
几乎是同时,一道粗重的铁链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毒蛇般从侧面甩来!庞德刚劈死两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躲闪不及。冰冷的铁链瞬间死死套住了他的脖颈,猛地收紧!
“呃!”庞德被勒得眼前一黑,魁梧的身体被那股巨力拖得向后一仰,手中的鬼头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染血的木台上。
是周仓!那黑塔般的汉子双目圆瞪,双臂肌肉虬结如铁,死死拽着铁链的另一端,怒吼道:“还不速速领死!”
脖颈被铁链死死勒住,庞德的脸因为窒息迅速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跳。他双手徒劳地抠抓着冰冷的铁链,却撼动不了分毫。然而,就在这濒死的窒息感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迸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竟是在笑!那笑声嘶哑、漏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放和讥讽。
“哈哈哈……咳咳……好!好得很!”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声音穿透铁链的禁锢,回荡在死寂的刑场上空,“告诉曹操!庞某的棺材钱……得从军饷里扣!听见没有?!从军饷里扣!”他仿佛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在发布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吼完这句,他猛地想起那个总是板着脸、恪守军规的于禁,心中掠过一丝复杂:“于将军,这次……可没有‘不杀之恩’了……”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无边的战意淹没。
周仓脸色铁青,双臂再次发力,将庞德死死按跪在木台上,对着旁边的行刑者暴喝:“还愣着干什么!斩!”
新的刽子手颤抖着捡起那把沾满同伴鲜血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过头顶。刀刃在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芒。庞德不再挣扎,头颅被迫高昂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关羽大帐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桀骜与不甘。
断头刀挟着风声,猛然落下!
就在那雪亮刀锋即将吻上庞德粗壮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呼——!”
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一股狂暴的怪风!这风来得极其邪门,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尘土气息,打着旋儿从宽阔的江面上直扑过来!风声凄厉,如同万千怨鬼齐哭!刹那间,刑场上飞沙走石,黄蒙蒙一片。旗帜被撕扯得疯狂乱舞,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围观的士卒们被吹得东倒西歪,睁不开眼,惊呼声、咳嗽声乱成一团。
行刑的刽子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掀得一个趔趄,刀势不由自主地偏了几分,但下落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噗!”
沉重的闷响。血光冲天!
风沙弥漫中,靠近江岸的一个老卒,正揉着被沙砾迷住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朝风来的方向——那奔腾浑浊的江面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浑浊的江水中,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材正顺着急流而下!那棺材通体漆黑如墨,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在翻滚的浊浪中异常扎眼。更让人头皮炸裂的是,那厚重的棺盖之上,竟深深钉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刀身大部分没入棺木,只留下断裂的刀柄和一小截锋刃暴露在外,在狂风中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震颤,仿佛在应和着方才刑场上那最后的狂笑。
老卒死死盯着那半截断刀的形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刀……这刀身的残痕……他见过!那分明是……分明是当年潼关雪地里,庞令明浴血死战,最后生生砍断的那柄西凉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