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央码头死里逃生后的第三天，秦宇家的窗帘始终拉得严严实实，像一道隔绝外界的屏障。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混合着囡囡没吃完的饼干碎屑散发的甜腻，以及林夏煮的中药那苦涩刺鼻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老式挂钟发出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秦宇的心上。他瘫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那台伤痕累累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就像一群乱爬的蚂蚁，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也愈发酸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泛着诡异的色彩，连他眼下的乌青都被衬得发蓝。
“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烦躁地扯了把头发，几根发丝生生被拽了下来，掉落在灰色的沙发上，格外显眼。自从从码头回来，他和苏瑶就像着了魔似的，没日没夜地研究 Zero 留下的 U 盘。可里面的文件像是被施了诅咒，每次刚要摸到点门道，就又陷入一团乱麻。那些加密算法比他之前见过的复杂十倍，就像敌人故意设下的迷宫，每走一步都可能掉进陷阱，挫败感不断啃噬着他的耐心。他忍不住又一次重重捶打沙发扶手，震得茶几上的水杯都跟着晃动，溅出几滴凉水洒在他手背上。水很快蒸发，只留下几道细小的水痕，像是他徒劳无功的证明。
苏瑶的样子更吓人，眼睛熬得通红，布满血丝，活像只兔子，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个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白大褂上沾着大片咖啡渍和饼干渣，衣角还蹭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墨水。她抱着一大摞打印出来的资料，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脚下还差点被囡囡丢在地上的玩具绊倒，身子趔趄了一下，资料差点散落一地。“秦宇！快来看！我好像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可话音刚落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身体弯成了虾米状，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剧烈的咳嗽让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天直不起身，喉咙里还发出嘶哑的呼噜声。她每咳一下，秦宇都能看到她后背在白大褂下剧烈起伏，像是被风浪拍打的小船。
秦宇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电脑差点摔在地上，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快步走到苏瑶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她递过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各种箭头和符号，活像个神秘的藏宝图。“你看，这些实验室的位置可不是随便选的。” 苏瑶用铅笔头戳着地图，笔尖在纸张上留下一个个小坑，“它们连起来，居然和城市地下的电力枢纽分布图重合！再结合这个……” 她又翻出张电路图，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翻阅已经起了毛边，“U 盘里有段代码，能控制电磁脉冲装置的频率，要是同时启动这些实验室里的设备……” 她说话时，嘴唇干裂起皮，每说几个字就要舔一下，可越舔越干，反而渗出细小的血丝。那些血丝沾在她浅粉色的嘴唇上，像干涸的血迹，诉说着她连日来的辛苦。
她的话没说完，秦宇已经明白了。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们是想制造一场全城大停电？”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囡囡正在一旁搭积木，被这声吼吓得一哆嗦，小手松开，积木哗啦全倒了，小嘴一撇，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哭出来。囡囡委屈地瘪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样让人心疼极了。她伸手去够散落的积木，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玩具小熊，小熊 “咚” 地一声摔在地上，仿佛也在为这压抑的气氛哀鸣。
林夏赶紧从厨房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忙碌中顾不上整理。她快步走到囡囡身边，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哄着：“囡囡不怕，不怕啊。” 又心疼地看着丈夫，“小宇，你小点声。” 随后转向苏瑶，眼神里满是担忧，“你也别太拼命了，先吃点东西。我煮了粥，还热乎着呢。” 林夏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囡囡的后背，温柔地帮女儿擦去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的手指拂过囡囡泛红的脸颊，就像春风拂过娇嫩的花朵。
可两人根本顾不上吃饭。秦宇盯着地图，手指在几个标记点上来回摩挲，指腹都被纸张磨得发疼。突然，他像是被电了一下，眼睛瞪大，猛地一拍大腿：“等等！世纪钟楼那次，他们用电磁脉冲装置破坏数据，会不会就是在测试设备？还有那个冷冻舱，说不定就是为了在停电后，保证‘容器’的生存环境！” 他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黑暗中突然照进了一束光。他的瞳孔因为激动而放大，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阴谋的轮廓。
苏瑶眼睛一亮，赶紧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滑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嘴里还念叨着：“有道理！这么说，他们的最终目标不只是制造容器，而是要在混乱中完成意识转移！一旦城市陷入黑暗，警力和救援都会顾此失彼，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 她记录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也变得潦草起来，到后来几乎连自己都快认不清写的是什么。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书写而发酸，却顾不上停下，只是不停地写着，仿佛慢一秒就会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正说着，只听 “砰” 的一声，陈刚一脚踹开了门，警服皱得跟咸菜似的，还沾着不少灰尘和污渍，脸上还沾着块淤青，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冲突。他的警帽歪戴着，警徽也有些歪斜，胸前的对讲机还在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出事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手里举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截烧焦的电路板，边缘还冒着缕缕青烟，“城南的变电站昨晚被炸了，值班的老周…… 没了。现场找到这个，技术科说和之前实验室里的设备零件是同一种型号。” 陈刚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可声音里还是透出浓浓的哀伤。
空气瞬间凝固了。林夏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变得煞白，怀里的囡囡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把脸埋进妈妈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林夏的衣服。秦宇感觉喉咙发紧，像被人塞了团棉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老周他见过，是个憨厚的大叔，每次见面都会塞给他一把自家种的青菜，脸上总是挂着朴实的笑容，可现在却…… 秦宇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周的样子，想起上次见面时老周爽朗的笑声，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仿佛看到老周在爆炸中惊恐的表情，看到那片火海吞噬了这个善良的人，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这是在步步紧逼。” 陈刚一拳砸在茶几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溅了出来，洒在桌面上，“现在全市人心惶惶，网上都在传什么‘末日计划’，各种谣言满天飞。局长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三天内找出幕后黑手。” 他的拳头砸在茶几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茶几表面顿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凹痕。他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红，可他浑然不觉，只是满脸愤怒地盯着手中的证物袋，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敌人的心脏。
苏瑶咬着嘴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指甲与按键碰撞发出急促的声响。不一会儿，屏幕上跳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几个蒙着脸的人开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变电站附近。其中一个人下车时，袖口露出了半截纹身 —— 和之前在钟楼看到的小头目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都是条扭曲的蛇缠绕着齿轮，那诡异的图案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罪恶。画面里的黑衣人动作利落，眼神凶狠，他们下车后迅速分散开来，警戒四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他们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手中的武器泛着寒光，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训练有素的专业。
“是晨星生物！” 秦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牙齿咬得 “咯咯” 响。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倒，“砰” 的一声砸在地上。“不能再等了！我们主动出击，先端了他们最核心的实验室！就算找不到大 boss，也要把那些设备毁掉，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他说话时，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房间的束缚。
陈刚却拦住了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度很大：“你冷静点！现在全市警力都在忙着维持秩序，能调给我们的人有限。而且，那些实验室肯定设了重重陷阱。上次在码头，要不是 Zero……”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大家都明白他没说完的话。Zero 生死未卜，这次他们只能靠自己，想到这，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陈刚的手掌按在秦宇肩膀上，传递着坚定又温暖的力量，试图让他狂躁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看着秦宇通红的双眼，眼神里满是担忧，生怕这个冲动的伙伴会因为愤怒而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