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不聒噪。”
下一瞬,死亡之息凝成的利爪如同暗夜中降临的审判,从伯克利的掌中弹出,瞬间撕裂地面,溅起黑灰与枯枝。利爪划破空气的那一刻,时空像是为他让道——那是一种来自深渊的压迫。
“混乱”狞笑着,化作数道幻影四散而出,每一道都携带着佐拉尔的脸、声音,甚至曾经的温柔。
“你舍得吗?”
“如果我哭了,你会心疼吗?”
“我们曾经不是朋友吗?”
伯克利没有应答。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利爪划过幻象,虚假回忆如破碎的镜面纷纷洒落。混乱的力量企图钻入他的思维,试图复制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让他为一瞬的柔情而放下杀意。
但他终究不是凡人。
“我若念旧情,早死在你手里。”伯克利咬牙低语,双眼泛起深邃的幽蓝之光,身后残缺的翅膀幻影在此刻突然绽放出炽烈的黑焰。
那是“死亡”的真形。
他冲入幻境中心,直取“混乱”的本体。
而混乱终于意识到——
即便是用“爱”来伪装,死亡的意志,也无法被侵蚀。
——碰!
浓雾中爆出一道惊雷般的冲击波,整片森林为之震颤。
混乱的分身被狠狠击退,真容从幻影中暴露出来——那是一团不规则的、不断变化的漆黑形体,中央是一颗仿佛活物跳动的眼珠,死死盯着伯克利,仇恨与狂喜并存。
“你会后悔的。”混乱嘶哑地说,“等他把你们一个个夺走,你才会懂得恐惧。”
“我不需要懂。”伯克利抬起沾染死亡气息的指尖,轻轻弹了弹残余的灰尘,“我会让你来不及做梦。”
“滚回深渊去吧,混乱。”
他再度抬手,掌中聚起如夜色般浓烈的气流,一道灼热的死亡冲击击穿天幕,轰然落下。
当灰烬散尽时,森林恢复了沉寂,只剩下伯克利一人,站在燃尽一切的土地上。
他静静地呼了口气,仿佛才刚刚放松筋骨。
“林恩……你到底还想瞒他多久。”
他仰头望向遥远的东方——京城的方向。眼中除了杀意,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丝……从未说出口的担忧。
——
伦敦市中心,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高楼林立的时尚地带,伯克利·坎恩特的经纪公司坐落于一座老派却典雅的红砖楼中,楼下依旧飘着新出炉羊角包的香气。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伯克利如往常那样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剪裁得体的三件套西装,只是袖口微微有些褶皱,领口不知何时被撕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缝,而他的手指上,还包着未完全止血的绷带。
“天哪——holy christ(我的老天爷)——”
一声几近破音的惊叫划破了空气。
经纪人菲奥娜几乎是从办公桌后蹿出来的,踩着高跟鞋疾步冲到他面前,差点没把平板电脑砸地上。她满头金发被晨风吹得有些凌乱,一手还拎着拿铁,另一手已急急捏住伯克利的肩膀,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扫荡,像是在找哪里缺了一块肉。
“你是打架了吗?!你看你这身样子,像是刚从地狱的夜店回来的——而且你脸上这道伤,是在和鳄鱼亲吻之后留下的吗?!我发誓伯克利,你再这样胡来,我就要去教堂给你点圣水泼头了!”
伯克利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一扬,露出那种让少女粉丝为之心动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种典型的、令人恼火的英国式云淡风轻:
“Relax, Fiona(放松,菲奥娜),我只是,在家门前的石阶上踩空了脚。”
他抬起被包着的指头晃了晃,仿佛那只是昨晚切洋葱时的意外。
“摔了一跤?”
“precisely. quite a tragic stumble, really.(确实。真是一个悲惨的失误。)石板地比你想象的硬多了——而我的西装没有任何缓冲作用。”
“你当我是白痴吗?”菲奥娜瞪他,双手叉腰,“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摔跤能让你像从维多利亚时代的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伯克利抬眼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从冰层下射出的寒光,冷静、幽深、掩饰极好。
“我不是演员吗?那就让我保留一点创伤文学的浪漫。”
“别和我玩英伦诗人的把戏,”菲奥娜狠狠吸了一口拿铁,缓了一秒才又低声嘀咕:“这周还有五场拍摄、两个杂志访谈和一场慈善酒会,你要是病倒了……我就会疯。”
“那可不妙,”伯克利耸耸肩,走向自己的休息室,“疯了的人很难安排好摄影灯的位置。”
菲奥娜在后头追着,“你至少躺下来休息十分钟——我现在就叫理疗师过来!”
“不要,”他淡淡地说,“今天还有场表演,我想保存伤口原样——更真实。”
“真实你个鬼啊……”
他轻轻关上门,把她的碎碎念隔绝在门外。转过身时,屋内只剩下那盏老式吊灯的暖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
伯克利脱下外套,静静地坐下,凝望着自己掌心那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幽蓝色的瞳孔倒映着一片模糊。
“摔了一跤……吗?”他喃喃,笑了笑,“那可真是场……奇妙的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