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音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轻伸出手去替他擦去额边血迹,语气柔软却带着责备:“别再独自承担了。”
林恩喘息着,眼神略微游移。
“我没事……暂时的。”他低声说,“那东西又快挣脱了……我不能等。”
但没有人相信他没事。
他们都明白,这一战不过是“异变”的开端。真正的灾难,才刚刚从缝隙中探出尖牙。
余晖之下,战场褪去喧嚣,归于沉寂。
佐拉尔站在林恩与伯克利之间,羽翼收敛,神色凝重。他举起双手,掌心浮现出如晨光般柔和的光芒,缓缓洒落在两人身上。那是“白昼”的神性之力,能修复伤口、净化疲惫,仿若将灵魂都裹入温柔之中。
片刻后,林恩体表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裂开的胸口结痂收拢,断裂的神经脉络也略微舒展。伯克利同样恢复了大半,手臂重新可以灵活活动。他甩了甩手腕,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仿佛还沾着一丝残存的黑雾。
“我尽力了。”佐拉尔收回双手,呼吸已微微不稳,“你们体内残留的混乱之蚀,我暂时清除不了……尤其是你——”他看向伯克利,眉头紧锁,“你每次打架为什么都这么拼?就非得把自己往死里推才行吗?”
伯克利一怔,望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往常,他总是用一句轻飘飘的“打架不见点血就不叫打架”搪塞过去。但这一次,他没有笑,也没有嘴硬。
只是露出一点带血的笑意,声音低哑而沙哑地说了句:“因为我要保护你们啊。”
佐拉尔猛地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他这一句话堵得心口发闷,终究没再开口,只别开了眼,淡淡叹了口气。
林恩靠着一块塌落的石柱,脸色苍白,长杖横在身侧,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他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气,声音沙哑至极:
“我……加固了封印,但混乱这次挣得太凶了……撑不了多久。”他抬起眼眸,扫过所有人,“你们得做好准备,这个世界……快要保不住安稳的表象了。”
澄音站在他不远处,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神谷微蹙眉头,低声道:“必须尽快拟定下一轮清剿方案。我会去召集外围协助者。”
伯克利笑了笑,背上黑翼残影缓缓收起,语调仍然轻松:“放心吧,下次我还在,打不死的我。”
佐拉尔却转头冷声:“闭嘴吧你,别立什么flag。”
众人交换了计划、各自任务后,逐一离开这片被转移出的战场。
天色已彻底暗下。
当最后一人也走远,林恩再也撑不住,长杖“当啷”一声砸落地面。
他缓缓跪下,手指死死地扣住地面,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
那不是外伤的痛。
知蚀者临死前将一部分「记忆裂隙」植入了他的大脑,一点点侵蚀着他对自我的认知。此刻他脑海中杂音轰鸣,思维断裂如同被锯开的琴弦,甚至无法分清哪部分记忆是真,哪部分是“它”留下的回响。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
若连他都无法抵御,那混乱就真的可以冲破时间的牢笼了。
他低声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意志。他撑住身子,身后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地面,如同静止时光中的一道光线。
“撑过去……林恩……你不能倒下……”
他几乎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封闭思维深处的裂痕,强行将自己的神力收拢,锁入神识中心。
这一夜,他将一人,孤独地在虚空中与“知蚀者的残响”对峙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