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晨光穿透陶瓷店的玻璃，洒在堆积如山的订单上。陈默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面前的电脑屏幕不断弹出新的购买提示，刺耳的 “叮咚” 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急促。过去三天，“默雯陶艺” 的订单量暴增十倍，可他的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被焦虑扯出深深的纹路。

“陈哥，昨天预定的陶泥只送到了一半。” 小雯抱着一摞包装纸从里间走出来，发梢还沾着釉料碎屑，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物流公司说最近订单太多，运力跟不上。”

陈默握紧手中的刻刀，刀刃在茶洗边缘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他盯着这道失误，想起展会那天 “咖乐多” 展示的 3d 打印机，只需几个小时就能完成上百件一模一样的陶瓷，而自己手工制作一个茶洗，从揉泥到烧制，至少需要三天。“这样下去不行，” 他声音沙哑，“下周就要给‘豆屿’交第一批定制茶具，现在进度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王秀兰端着熬好的绿豆汤走进来，瓷碗在木桌上重重一放：“要不雇几个工人？我认识超市新来的小伙子，手脚麻利得很。”

“妈，手工陶瓷讲究的就是独一无二，” 小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解释，“随便教人，做出来的东西没了灵魂，反而砸了招牌。”

话音未落，苏婉晴咬着芒果味棒棒糖推门而入，帆布包上的咸菜坛子钥匙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扫了眼满屋的狼藉，挑眉道：“我倒有个主意。” 她掏出手机，调出老街的商户群，“你们看，张阿姨的剪纸订单旺季时，会带着街坊们一起剪；李大爷腌咸菜，也会教老街坊们做帮手。咱们为什么不办个‘陶艺体验日’，让顾客自己动手做？既能缓解产能压力，又能宣传手艺。”

陈默和小雯对视一眼，眼中燃起希望。可现实远比想象残酷。活动当天，二十多个顾客挤在狭小的工作室里，陶泥飞溅，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小男孩不小心碰倒了刚晾干的坯体，“哗啦” 一声，七八个茶碗碎成瓷片。

“这也太难了！” 一位穿名牌的女士把沾满泥的手一甩，“我花这钱不如去商场买个现成的！” 她的话像导火索，其他顾客也纷纷抱怨起来。

陈默蹲在碎片前，手指颤抖着捡起一片带着自己指纹的瓷片。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小雯强笑着安抚顾客，转身时，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围裙上。

深夜的四合院，月光如水。陈默坐在老槐树下，手里转动着那个歪扭的 “月牙杯”。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老窑工拉坯，那人布满老茧的手在陶泥上翻飞，仿佛赋予泥土生命。“爸，我是不是错了？” 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想守住这份手艺，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