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是个良辰吉日,曲檀祖父特意让人算过之后通知了虞栖,同时也让曲檀做好了待嫁的准备。
“祖父还说什么了?”
春日渐暖,曲檀却变得越发慵懒,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一贯懒洋洋的。他阖着眼皮单手撑着下巴,要不是春青亲眼看见他家公子嘴唇微动,定然会怀疑公子已经睡着了。
虽说曲檀没睁眼,但春青还是恭恭敬敬地回:“没说什么……不过老太爷心疼您的身子,说是公子你出嫁的衣裳让绣郎绣便是,免得您费眼睛。”
“嫁衣?”曲檀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他倒是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也是,就算他之前想过自己将来要出嫁,也从未打算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一时之间忘记了也再正常不过。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曲檀脑中却忽然闪过——
他父亲曾无数次专注、认真地摩挲着自己出嫁时嫁衣的画面。
与此同时,父亲那些喃喃自语的话也随之萦绕耳侧:
“檀儿,男子出嫁时都会亲自绣嫁衣上的纹样,寓意亲力亲为、举案齐眉,你瞧——”
“父亲的嫁衣好看吗?”
不好看。
一身红衣像是浸着沉甸甸的血色,曲檀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尽管嫁衣上绣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但是……
那种东西又能代表什么呢?
母亲不还是有了外室,甚至打算将人接回府中……那时曲檀沉默的看着他的父亲,带着迷茫和疑惑。
或许还有些同情。
从那时起,曲檀便决定日后即便是嫁人,也绝对不会将缥缈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东西上。
可不知何时起,曲檀觉得记忆中那样决绝的自己有些陌生,要不然——
他如今为何会轻而易举地改了主意?
一阵迷惘过后,曲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嫁衣做好后让人送过来,我如今正好无事,绣一绣也不打紧。”
春青:“公子……可是老太爷说……”
“你到底是谁的人?”曲檀一个眼刀飘过去,声音平静的反问道。
“那好吧公子。”春青讪讪的笑了笑,提脚正要出门催一催裁缝,却又被曲檀叫住了。
“对了,虞娘子可有好好敷药?”曲檀盯着春青的背影幽幽发问。
已经过了整整两日了。
不是说要过来看他吗?
他不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事绊住虞栖。
虽然公子口头上是在关心虞娘子可有好好敷药,但实际上想问的却是虞娘子为何还不来看公子吧?
因为同样身为男子的缘故,春青总是能很快领会他家公子话里的意思。
春青停住脚,转身的同时脸上堆起一个笑,半真半假的说:“公子,这两日忙着整理公子你的嫁妆单子,又去寻了宁安洲最好的裁缝为您和虞娘子量衣服,说起来我都忘了亲自去虞娘子的院子里瞧一瞧了。不过听伺候的下人说,虞娘子的膝盖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想来虞娘子应该是想等好全了才来见公子你吧……”
“……毕竟谁不想用最好的一面来见心上人呢?”
这么说应该没错。
春青一边说一边观察他家公子的脸色,暗自感慨幸好在说起某些个词时加重了语气,瞧,公子这嘴角都微微上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