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传来击磬之声,是太常寺在演练新定的郊祀乐舞。
晁错走到廊下,看见远处宫墙上的罘罳投下整齐的阴影,宛如他亲手制定的郡县制版图。
前世他死于腰斩,血溅长安市时,百姓尚不知削藩为何物;今生他站在权力中枢,看着诸侯们从 “土皇帝” 变成领俸禄的贵胄,终于明白真正的改革从不靠一人之血,而需层层推进的铁腕与智慧。
秋七月,长安太学开学。
晁错亲自为博士们讲授《削藩策》,讲堂外的槐树下,太学生们正围着竹简争论 “诸侯相是否该用儒生”。
他站在讲台上,看见阳光穿过廊柱,在地面投下 “汉” 字砖雕的影子,忽然想起昨夜汉景帝的密诏 —— 明年元日,将颁布《左官律》《附益法》,进一步禁止诸侯私结宾客。
“昔吴王濞铸钱煮盐,以为能敌国;今诸侯唯得食租税,三尺童子亦知其不能反。”
晁错的声音在讲堂里回荡,“然治国如烹小鲜,需时时翻覆,处处用心。诸君切记:中央集权非一日之功,需以律法为刃,以制度为鞘,方能长治久安。”
散课后,一名太学生追上他:“夫子,若诸侯不服,又当如何?”
晁错转身,看见少年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不禁想起自己初入太学时的模样。
他伸手拂过廊下悬挂的编钟,清脆的响声里,七国之乱的烽火仿佛还在眼前。
“不服?周亚夫的北军屯驻荥阳,窦婴的粮草堆满敖仓,栾布的骑兵巡弋齐地 —— 当今天下,兵柄在陛下之手,粮草在陛下之手,官吏任免亦在陛下之手。”
他忽然轻笑,“纵有诸侯生异心,不过是釜底游鱼,翻不起大浪。”
暮色四合时,晁错回到府邸。
夫人亲自端来药羹,碗底沉着几片当归,正是他前世被腰斩前未能喝完的那味补药。
他接过碗,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孩童的笑声 —— 那是他新生的幼子,正在追逐一只流萤。
烛光摇曳中,夫人鬓角的白发清晰可见,他忽然放下碗,握住夫人的手:“今生,总算能陪你看完长安的春秋。”
是夜,晁错梦见未央宫的铜漏。
铜漏的水滴不再是前世的血色,而是清澈的甘露,一滴一滴,滴在刻满郡县名称的竹简上。
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刻在青史里,不再是 “晁错,颍川人,以削藩死”,而是 “晁错,定七国之乱,强汉家天下,功比萧曹”。
漏壶的阴影里,汉景帝与周亚夫、窦婴等人并排而立,他们的目光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汉武帝的时代正掀开序幕,而推恩令的雏形,早已在他晁错的笔下成型。
铜漏滴答,晨雾渐起。
晁错在晨光中睁开眼,窗外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他摸出枕下的《削藩策》残卷,纸上 “强干弱枝” 四字被磨得发亮。
起身披上外袍时,他听见远处传来太学的晨钟声,那声音穿过长安的街巷,掠过收归中央的郡国,最终消失在辽阔的大汉疆域上。
至此,七国之乱的余波彻底平息,汉朝的中央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次,晁错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看着自己亲手改写的轨迹。
他从未逃避死亡,让生命在该燃烧的地方,燃起了永不熄灭的火光。
似乎,现在也该到了他学习留侯的时候了,传闻墨家外放灵子张子房助刘邦平定天下后,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