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御笔书(1 / 2)

寅时三刻,白无相府邸的青石板上凝着露水。

老管家捧着朝服的手在发抖——相国已咳了半月血痰,今晨却执意要戴那顶沉甸甸的七梁冠。

“大人,药……”

“不必。”白无相将褐红色药汁泼进兰草盆里,溅起的汁液在月白中衣上烙下点点血斑似的痕迹。

他望向铜镜,镜中人两颊凹陷,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是时候了。

卯初,午门外并不清冷。

二皇子肖世昌的紫檀轿辇故意擦过太子仪仗。

“皇兄昨夜睡得可好?”他掀帘轻笑,指尖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听说陆府祠堂闹鬼,巡夜的更夫听见太祖皇帝在骂不肖子孙呢。”

肖长珏摩挲着玉带钩上的螭纹,忽听得身后一阵骚动。

白无相的素舆竟破例抬到了御道前。

病了许久的白无相身穿一袭紫色官袍,身子骨飘荡如纸鸢。

看着他被两名小厮搀着下轿时,二皇子瞳孔骤缩——老人怀里竟抱着个鎏金匣子,匣盖缝隙透出一线明黄。

他扯了扯嘴角,慢慢走下轿撵:“白相这是……”

“老臣给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请安。”白无相拖着沉重的身子向肖世昌和肖长珏行礼,眼神却落在还在轿撵上云淡风轻的肖长珏身上。

顿了顿,他望向肖世昌:“老臣来送先帝的礼物。”

白无相咳嗽着笑起来,枯瘦的手指在匣面敲着。

太子按住腰间玉佩,了然地点了点头:“白相身子可好些了?”

白无相咳嗽两声再次开口:“好不好的,倒也不要紧。只怕是再不来上朝,违逆了圣祖爷的旨意,被圣祖爷怪罪,因而今日特地前来。”

肖世昌站在一旁,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牙关紧咬:“白相倒是有心了。”

白无相摇了摇头:“为国为民之事,乃臣分内职责,二皇子言重了。”

肖世昌不愿再掰扯,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上了轿撵,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行去。

肖长珏同白无相对视一瞬,点了点头,也未多言。

“靠白相了。”

“太子殿下客气,老臣定将竭尽全力。”

辰时,太极殿内朝臣皆在。

皇帝的目光像淬毒的针,扎在那方金匣上:“爱卿病体未愈,何必……”

“陛下,老臣今日前来,是有关乎于圣祖爷密旨的事情急需禀告给皇上!”白无相重重跪下去,金匣与地砖相撞,震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肖帝盯着他苍老瘦削的身影眯了眯眼,开口道:“这匣子内盛着的是什么?”

白无相跪在地上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盛着的是圣祖爷的亲笔密旨。”

肖帝还未出口,便听得朝中一声惊呼。

刑部尚书翟群突然出列,双手抱在胸前,低垂着眉眼,厉声道:“皇上!白相私藏先帝遗物是重罪,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