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着去捡,碎玉却割破了手指。血珠滴在金砖上,映出他扭曲的倒影:“父皇就不好奇,儿臣为何要动太子?”
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声。肖九仪一袭杏黄宫装跨过门槛,裙摆上金线绣的鸾鸟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她手里捧着个紫檀匣子,笑吟吟道:“二哥还是这么爱说笑,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华严寺藏了三百死士?”
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枚铜牌——每块都刻着“昌”字暗纹。
肖世昌瞳孔骤缩。
这些是他精心训练的精锐,铜牌本该藏在……
“没想到吧?”肖九仪用绢帕掩着唇轻笑,“你那个华严寺内培养的方丈,昨日夜里跑着来找我告密呢。”
她突然压低声音,“她说你答应事成后赏他黄金万两,可你书房暗格里……”
指尖一挑,从袖中抖出张信封,“写着同翟群密谋的斩立决。”
肖世昌面颊更加惨白。
肖九仪见状,起身下跪:“父皇明鉴。”
她跪下时鸾鸟裙摆铺开如羽翼:“女儿不过偶然发现二哥在华严寺密会群臣,谁知顺藤摸瓜……”她眼尾扫过面如死灰的肖世昌,“竟揪出这么张弥天大网。”
肖世昌突然暴起,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他盯着肖九仪的眼神像淬了毒:“你以为赢了?你和陆肃尧二人间的私情……”
“什么叫私情?”肖九仪轻笑一声:“我同肃尧哥哥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况且,我们之前有婚约,哪里算得上私情?”
她顿了顿,笑道:“况且,我们现在为了调查你的事情,是齐心协力,倒让二哥说的,成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私会一般。”
肖帝的眼神一顿,紧紧盯着肖九仪。
他怎么会听不出,肖九仪这样的话语是在告诉肖世昌,陆肃尧假死的消息是肖帝的旨意。
而肖帝便不能因此,对陆肃尧加以惩罚。
他牙关咬紧一瞬又松开。
此刻陆肃尧和肖九仪确实为他查处大案,他不能此刻当着肖世昌的面,怪罪于陆肃尧。
于是他收回眼神,默认地点了点头。
肖世昌见状,原本便孱弱的身躯,竟因为一瞬间的急火攻心而迅速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声音像已经老旧的风箱一般,听得肖帝额角钝钝的疼。
再开口时,肖帝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一字一句剐在肖世昌的耳膜上:“不必多言,就按朕的指令照办。”
殿内死寂,连穿堂风都凝滞了。
肖世昌跪在金砖上,忽然低低笑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不,是血,方才肖帝掐他喉咙时,指甲划破了皮肉。
“儿臣领旨。”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地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