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夜雨朦胧。
陇西道的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时,陆肃尧正站在一处高岗上眺望阴山关。
三日急行军,玄甲铁骑的铠甲上已覆满黄沙,此刻却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都督,哨探回报。\"副将李卫单膝跪地,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边关的沙尘:\"吐蕃主力驻扎关内,约五万之众。西城门外十里处的鹰愁涧,有至少两千轻骑兵埋伏。\"
陆肃尧眯起眼睛。
阴山关地势险要,城墙依山而建,唯有西门相对平缓——正是当年修筑时特意留下的出口,以便必要时快速出兵。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两个时辰。\"他解下腰间水囊灌了一口:\"派两队斥候再探鹰愁涧,重点查看冰层厚度。\"
李卫欲言又止:\"都督怀疑是诱敌之计?\"
\"不是怀疑,是确定。\"陆肃尧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楼,\"你看吐蕃王旗的方位。\"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金底黑狼旗飘扬在西门敌楼上,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太刻意了。\"陆肃尧冷笑,\"赞普顿珠若真在西门坐镇,岂会如此招摇?这分明是要引我们强攻西门,好让埋伏在鹰愁涧的骑兵截断后路。\"
亲兵递上刚收到的鸽信。
陆肃尧展开染血的丝绢,上面是肖九仪清峻的字迹:\"肖望舒在营,知你甚深,勿中故技。\"
他不动声色地将丝绢凑近火把,看它化作一缕青烟。
那锦囊中的虎符此刻正贴在他心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子时将至,陆肃尧独自在帐中擦拭长剑。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彰掀帘而入:\"都督!斥候队在鹰愁涧发现这个——\"
一块染血的碎布被铺在案上,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半截松枝。
陆肃尧瞳孔骤缩——这花纹与肖九仪给他的锦囊如出一辙!
\"在何处发现的?\"
\"冰瀑下方的岩缝里。\"韩彰压低声音:\"还有二十多具尸体,看装束像是...像是我们的人。\"
陆肃尧猛地起身,铠甲碰撞声惊动了帐外的战马。
他终于明白肖望舒的杀招在哪里了——鹰愁涧的埋伏是假,真正的陷阱是那条密道!
\"传令全军,改走青龙谷。\"他抓起头盔:\"玄甲军前锋随我即刻出发,务必在天亮前抢占落鹰坡。\"
韩彰大惊:\"可青龙谷要绕行六十里!等我们赶到,阴山关恐怕……\"
\"谁说我们要从正面进攻?\"陆肃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让赞普顿珠知道,萧朝的土地不是那么好吞的。\"
当玄甲军铁骑悄然消失在夜色中时,谁也没注意到,一队黑衣人正逆着大军方向,朝鹰愁涧疾驰而去。
他们马鞍上挂着的不是刀剑,而是一罐罐漆黑的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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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青龙谷静得可怕。
陆肃尧勒马停在隘口,抬手示意全军止步。
远处隐约传来水流声——那是阴山关护城河的上游。
\"都督,前方发现吐蕃哨卡。\"斥候从岩壁上滑下,\"约三百人守着谷口。\"
陆肃尧眼睛眯起,皱着眉头估算距离。
从这里已经能看到阴山关北墙的轮廓,城楼上火把稀疏,显然守军大多被调去了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