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推开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走廊的风涌进来。
温梨抬眼望去,只见沈芸扶着门框,身形比记忆中更单薄苍白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腕上还缠着输液的胶带,发尾沾着没梳整齐的碎发,倒像是被风吹乱的雪。
温靖宇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地望了眼妹妹,最终默默退到了墙角。
沈芸的指尖在门框上掐出青白的印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直到裴琰侧身让开,她才踉跄着往前半步,鞋底蹭过地面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梨梨……”她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像含着把碎沙,“我……我来看你。”
温梨浑身僵了僵。
她看见沈芸指尖在发抖,看见她眼底浮着大片青黑,看见她望向婴儿床时,瞳孔里忽然亮起的光像溺水的人看见浮木,却又怕惊碎了什么,那光颤巍巍地晃着,落进眼尾的皱纹里。
“宝宝……”沈芸喃喃着,脚步不自觉地往摇篮边挪,“长得像你,也像他们的爸爸,小时候……”
她忽然顿住,喉结滚动着,“小时候你刚出生,也这么小,生下来就特别可爱,攥着我的手指不肯放。”
这话像根细针扎进温梨心里。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想起沈芸生她时难产整整一天一夜,想起这个女人曾用生命把她带到世上,可后来的二十年,她们之间却只剩冷脸和恶言。
“我不该来的。”沈芸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往后退了半步,手背蹭过眼角。
“你刚生完孩子,该休息……我就是……”她语无伦次地扯着病号服下摆。
“对不起。”三个字砸在寂静的病房里,像块重石落进深潭。沈芸忽然屈膝,膝盖碰在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
温梨惊呼着要起身,被裴琰按住肩膀,却见沈芸已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床边,额头抵着床垫边缘,“对不起,梨梨,对不起……”
她的声音里裹着哭腔,却没哭出声,只是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不该因为你名字里带了一个梨,就找乱七八糟的理由厌恶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你……看看宝宝。”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浑身都在颤抖,情绪也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