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雕鹏的系统25(2 / 2)

张遂成跪伏在地,整个人如同一滩泥沼,泪水与尘土糊满面颊,哭得近乎癫狂。

而这一刻,瑶池女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正是那黑衣人曾在地牢中断断续续提及的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一切……其实都和您有关……”

瑶池女帝当初听到这话,只以为是敌人狡辩讥讽,却未曾深思。直到此刻,张遂成亲口揭开了真相的底线。

是的。

一切的起点,确实和她有关。

当年她初登帝位,为保边疆平稳,亲自设立了“陷阵军后营”,命张寒从全国范围内选拔孤儿,秘密组建一支“绝对忠诚、不惧生死”的死士军团。她给了这个项目**“重铸忠魂”**的代号,也的确一度为帝国打下了赫赫军功。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间一长,命令层层下传,制度变了质,底层官员逐利忘义,从“选拔”变成了“绑架”,从“孤儿军”变成了“血奴营”。

而张家作为整个陷阵体系的核心,早已在其中搭建了一个庞大的灰色帝国,用“血神教”这一虚壳做掩护,堂而皇之地在帝国内部劫掠孩童、搜刮命魂,甚至有人走火入魔,用孩童炼药、献祭。

瑶池女帝眼神动了动,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这道帝袍下的掌纹。

她曾以为自己建立的帝国是铁血、肃正的,是无愧于心的——但如今才发现,铁血之下,是血肉筑成的台阶,是无数被偷走童年的孩子。

她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

是她在根本上放任了权力的膨胀,是她一心追求效率和胜果,却忽略了那道最不能碰触的底线。

她缓缓睁开眼,神色无悲无怒,只是淡淡地开口:

“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悔意与彻骨的凉意。

在她脚下,张遂成还在哀求:

“陛下,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我一定改……”

瑶池女帝没有回答,只轻轻挥袖,目光扫过百官,目光所至,无人敢抬头。

她声音冷静如初,缓缓开口:“将此事,昭告天下。”

“将张遂成之罪,血神教之乱,陷阵营之后营制度,统统公示。所有被掳之孩童,立刻放还,查出家属,全数赔偿。”

“所有涉案之人,按律论处——无论是王公、将军,还是大臣之后。”

她停顿了片刻,轻声补了一句:“从今日起,大秦……不养冤魂。”

这一刻,百官心中俱震,而张遂成彻底呆滞在地。

而这一切,张寒早已看得清楚。

他冷冷地注视着儿子的崩溃,不为所动。张寒面色铁青,终于步步逼近,眼中充满了久违的冷漠。

“逆子。”

他猛地一巴掌抽在张遂成的脸上,力道之大,将其直接打翻在地。张遂成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惊恐与愤怒。

“女帝陛下,让你自尽,这是给你最大的恩赐了!”

张寒扔掉手中的灵剑,冷冷地丢在地上,随即俯身,盯着自己那个彻底崩溃的儿子,冷冷道:“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自尽算是给你最大的体面了,不要哭。你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张寒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张遂成的心脏。

张遂成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脸上瞬间满是泪水和泥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无尽的悔恼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所有的呼吸都变得沉重,每一秒钟都像是折磨。

张寒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站得笔直,宛如一座大山,冷眼旁观自己的儿子在这场浩劫中自我崩塌。

“你既然敢做这些事,就该有勇气承受后果。”张寒冷冷地说道,语气像寒铁一样坚硬,“你若不敢死,那我帮你。”张寒说着就要亲自动手斩杀了张遂成。

张遂成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他想要反驳,想要求饶,但口中吐不出一个字。那份曾经的骄傲、那份曾在父亲与女帝面前所展露的气度,早已在自己的罪孽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他咬牙,强行抬起头,双手颤抖着去抓那把丢在地上的灵剑。

张遂成跪在地上,手已搭上那柄灵剑,手指在颤,他的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只等着一声落下,亲手了结自己罪恶的一生。

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疾奔而至。是红梅。她的发髻微乱,脚下几乎踉跄,一路奔过数排护卫和重臣,最后扑至张遂成身旁。

“成儿——!”

红梅一声哀号,跪倒在他身后,猛地将他搂进怀中,双臂紧紧箍住他已经颤抖的肩膀。她泪如雨下,衣襟早已湿透,却仍抬头望向前方那道帝王之影,哭声带着几近崩溃的恳求:

“女帝大人,求您……求您绕过成儿这一回吧……求您看在我红梅的份上……”

这一声喊,众人皆惊。百官低头不语,秦清神色一动,而瑶池女帝原本冷静如冰的面容,忽地微微一颤。

红梅,这个她曾并肩饮过酒、哭过笑过的旧人,如今伏地而泣,为了她的儿子。

她怎能不容?她不是铁石心肠。

更何况,张遂成刚才所说的确触及了她心中最深的一道裂口——自己曾为了构建忠诚不悔的帝国基石,推动陷阵军孤儿营的建立,而今日之果,或许正是当初那“急功近利”的种。

若是全盘追责,自己未尝不是罪人。

但——瑶池女帝眼神中那一丝动摇,仅是一瞬。

她不能。她是大秦帝国的女帝,若今日开了这个口子,那些真正贪污、劫掠、杀人的下层官吏又该如何治罪?百姓又该怎么看待帝国的威信?一个“罪不容诛”的人,只因有一个恳求的母亲,便能免死?

那她这个帝王,岂不是成了私情遮掩罪恶的笑柄?

瑶池女帝心念如刀锋,正欲启口,将已动摇的柔意再一次斩灭于理智之下。

却在这时,张寒出手了。他上前一步,拉起红梅的手臂,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扶起,语气不怒,却重若千斤:

“红梅。”

张寒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知道成儿犯了什么事吗?你就在这求情。”红梅浑身一震,眼中满是迷茫与哭意,轻轻摇头。

张寒不等她回答,声音更重一分:

“你还记得陈克爽吗?还记得陈家吗?”

红梅的泪水瞬间凝滞在眼眶中,她怔怔地望着张寒,仿佛被猛然点醒。

陈克爽。

那个强娶她为妾、以陈家势力践踏无数姑娘尊严的贵族恶少,那个差点将她一生毁掉的人。

“当年,”张寒继续说,语气中透着一股久藏的恨意,“是圣女救你出火坑,连根拔了陈家。”

“可现在,**你的儿子,比陈克爽还要狠十倍!**你说,他留得?”

红梅身形一颤,泪眼迷蒙,难以置信地低声道:“不……不可能……成儿怎么会……”

张寒摇头,声音沉如鼓:“你觉得,当年陈克爽的老母亲,会觉得他是个坏孩子吗?在母亲眼里,他们永远是最听话、最乖巧的一面,可在外头呢?那些孩子的哭声,你听过吗?那些母亲的尸骨,你看过吗?”

红梅扑通跪地,死死抱住张遂成,泪如泉涌,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哭着:

“成儿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从小最乖的啊……你不是最喜欢护着小妹妹的吗……”

这悲鸣,直穿天宇,连悬空战舰上的执事灵师都心中发冷。

瑶池女帝看着这一幕,心如绞痛。

她明明可以转身不看,可以一言定罪,让一切尘埃落定,可眼前这对母子的模样,如此凄苦,又怎不是千千万万个帝国家庭的缩影?谁家的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再母亲母亲面前不是怪宝宝呢。但犯了罪就是犯了罪。

女帝正抬起手,准备落下命令分开红梅和张遂成的时候。

异变突起。

张遂成忽然嘴唇颤了颤,刚要说话,眼睛猛地瞪大,仿佛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抱着自己的母亲:

“娘……你……”

女帝与百官皆是一惊,目光望去。

只见红梅不知何时,已从衣袖中抽出一柄细窄匕首,剑尖没入了张遂成的胸膛,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襟。

张遂成睁着眼,鲜血从口中溢出,艰难地抬起手,却连母亲的衣角也未能触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最后一句话,在嘴边未完,只剩喉咙滚动的哽咽。

红梅抱着他,一边哭一边喃喃:

“成儿,是娘……给了你生命……现在……也由娘亲手收回。”

“不要恨娘……下辈子做个好人……”她紧紧抱着他,泪水滑落在儿子冰冷的额头上,双肩一抖一抖地哽咽不止。

众人静默,连瑶池女帝,也久久无言。

那一瞬,她终于低头,闭上眼,轻声道:

“……送张夫人回王府。”

血神教的风波,终究以一场血与泪的审判落下了帷幕。

咸阳星重归平静。

帝国各地接连传来消息,陷阵营的孤儿体系被彻底瓦解,失踪孩童陆续寻回,幸存的家属被女帝亲批大赦抚恤,朝中暗线被一一清除,权贵中牵涉者不是削爵贬黜,便是囚入天牢。百姓之间虽仍有余悸,但瑶池女帝以铁腕之威、悲悯之心,在这一场浩劫中重新树立了“大秦不可辱”的信条。

唯独秦清心头,却始终难安。

整个血神教都已彻查到底,数千人审问,近十年往来名册翻遍,地下藏所挖出十三处,甚至连与之合作的几位异族修士也被追缴问斩。

但——胡土豆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她仿佛从来没有在这片大地上存在过。

那天傍晚,秦清本来正在内廷处理军政奏报,却偶然听说女帝在御花园中单独召见了张寒,名义上是“送别”。

秦清本没放在心上,但等他下朝时,却正好从宫道远处,看到一幕

张寒双膝跪地,面容沉肃,将一柄包裹着金丝缎布的长物郑重奉于女帝面前。

秦清心神微动,远远看去,那金缎下包裹的形状异常熟悉。他立于花林边角,不敢靠近,只听得张寒语声低沉,苍老而果断:

“老臣教子无方,愧对女帝陛下,不配再持有此枪。此枪原是圣赐,如今……臣老了,没几年活头,若再落入不肖之手,只怕又惹祸端。”

女帝沉默半晌,终是接过了那枪。她未多言,只点了点头,转身命人将其封入忠臣阁楼,列为帝国镇国功勋象征之一。

可也就在那一刻,秦清看清了枪身,那斑驳的火痕,那一处烧灼的缺口,还有扳机护圈上微微凹陷的划痕,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秦清心中轰然巨响。

那不是别的,正是当年他在下界——用以斩杀仙人的那把灵能AK。

那枪,他记得清清楚楚,在胡土豆失踪以后,他找了多年都未能寻回这把枪,最后只得作罢。可现在,那柄枪却出现在了这里,被张寒称为“圣赐”,是女帝“当年”赐下的。

那一刻,秦清的背脊都在发凉。他强行压下心中震动,第二天独自去了忠臣阁。

那座殿堂供奉着帝国历代忠臣所遗兵器、法宝与墨卷,如今新设一层,便是为张寒所用的这柄灵能枪——赫然被供于正中,牌匾上写着:

「陷阵营开创者 张寒 所用灵兵」

秦清缓缓走上前,凝视那把熟悉的枪,轻轻抚过那处烧痕与凹陷,指尖微颤。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枪。

但问题是,这枪怎么会出现在上界?又怎么会落入女帝之手?

秦清站在忠臣阁前,身影被斜阳拉得极长,风从殿外掠过,拂起他鬓角微卷的发丝。他仰头凝望着那柄熟悉无比的灵能AK,思绪翻涌,脑海之中,一道念头忽然如雷霆般炸响。

她到底是谁?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从不敢细想——瑶池女帝,是不是小鞠?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究竟是不是那个他记忆中的蓝星小鞠?

随着秦清与瑶池女帝相处的日子越长,越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瑶池女帝,确实长着小鞠一样的面容,举止谈吐、说话方式,也处处透着小鞠的影子——但那只是影子而已,越接近真实,就越诡异。

蓝星的小鞠,虽然秦清爱慕多年,可二人真正的关系却远没有到肌肤相亲、魂魄相交的地步。

可如今的女帝,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数日,就主动接纳了他,甚至在那一夜,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予了他。那不是普通的情感,那是一种浓烈到近乎沉溺的依恋和熟悉感。

女帝对他太了解了,仿佛早已熟悉他的一切,甚至比蓝星的“小鞠”还要懂他。

她到底是谁?秦清脑中浮现出那些曾让他迷惑的小细节:

——深夜里,女帝窝在他怀中,温柔贴着他的耳根说悄悄话,那语气,那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昵。

——她偶尔低声喊他“大哥哥”,那是一个只有胡土豆才会用的称呼。

——有时候,她喜欢捏他的耳垂、用指尖轻弹他的眉心,还喜欢用他讲过的那些**“小鞠和大哥哥之间的亲密桥段”**来戏弄他。

那时候秦清并未在意,只以为女帝调皮罢了,可现在,他回想起那些过往,背脊发凉。

这些亲昵的细节,根本不是蓝星的小鞠会做的事。

蓝星的小鞠再怎么好感、再怎么亲近,也从未把他当过真正的恋人,更不会主动贴上来,更不会在夜晚抱着他说“别怕,有我在”这种话。

这些亲密动作,来源于哪里?

那时在阿花家,胡土豆、阿花、还有他,几人无聊聚在一起,自己讲过许多虚构的小鞠的故事——秦清不敢在妹妹们面前展现“舔狗”的真实情感,只能胡编乱造,粉饰自己与小鞠的关系,说得神乎其神,仿佛两人情深似海,小鞠如何主动,如何温柔,如何对他千依百顺,但那只是一段只存在幻想中的恋情。

那些故事,胡土豆听得最认真。她总是坐在阿花身边,静静地抱着膝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而现在的瑶池女帝,表现出的温柔、贴近、言语中的熟悉感,全都——和他那时讲过的“理想中的小鞠”一模一样。

不是蓝星真实的小鞠。而是秦清脑海中,那个只对他温柔的幻象版本。

一个聪明、胆大的女孩,如果拥有了变成,他描述的小鞠的能力会,怎样的,会不会……选择去扮演那个他心目中的人?

会。

胡土豆会。

她从来不傻,她聪明、心细、善于观察,最重要的是——她最在意秦清。

而至于长相这件事,对于拥有系统的瑶池女帝来说,秦清觉得根本不算一件大事,莫说瑶池女帝可能是通过系统改变的容貌,即便是在这修仙界也有一些能够改变自己容颜的术法,改变容颜对于仙人来说,并不算难事。

一念至此,秦清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之针刺中,钝痛漫开。他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寻找土豆,却不知,胡土豆,一直都在他身边,一直在他身边扮演着另一个女人。

秦清站在忠臣阁下,双拳不自觉地握紧,眼眶微热,喉咙发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瑶池女帝对他那么温柔,为什么她身上有小鞠的面容,却做着胡土豆才会做的事,为什么那把AK47会落到她手中。

她不是别人。她一直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想找到的那个人。

“土豆……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