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山风裹着湿意,卷着松涛从苍莽的山峦间掠过。
险峻的青石山道上,一行人正缓缓上行,为首的男子白衣胜雪,容颜清俊,眉宇间却似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淡愁,正是李莲花。
他身侧跟着个眼神锐利的少年,步履轻快,腰间佩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正是方多病。
其后还跟着几位身形各异的江湖客,虽未刻意显露气势,却自有一股沉稳的魄力散出。
他们并未察觉,在山道两侧茂密的林莽阴影中,正有一道身影无声地蛰伏着。
那人隐在一丛繁茂的杜鹃花丛后,墨色劲装与周遭的浓绿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深沉如寒潭,不起半分波澜,却又似淬了冰的利刃,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直直地锁定了李莲花的背影。
他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唯有下颌的线条冷硬如石刻,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敛与狠厉。
他是黑煞教杀手堂的堂主,当归。
当归的呼吸轻得如同游丝,连身边草叶的颤动都微不可察。
他身后不远处,还分散着数道同样隐匿的气息,那是他手下最精锐的杀手,如同潜伏的毒蛇,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亮出獠牙。
“堂主,”
一道极细微的气音传入当归的耳中,是他身边最近的一名杀手。
“那李莲花……当真如教主和大护法所言,身怀万痋之王?我们辛苦培育的‘白足心蛭蛊’、‘蚀骨蛊毒’,对他都无用?”
当归的眸色未动,只极轻微地“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岩石摩擦。
教主和大护法的警告犹在耳畔。
他们说,这伙人绝非寻常江湖客,李莲花看似病弱,实则武功深不可测,更兼智谋过人。
而他身侧的少年李相夷,年纪轻轻,一身功夫亦是不俗,其余几人也各有绝技。
论单打独斗,教中恐怕无人能稳胜。
最棘手的,便是李莲花手中那枚“业火母痋”。
此痋乃万痋之王,能吞噬天下万蛊,他们巫教赖以成名的蛊术,在李莲花面前,怕是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强攻?”
当归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嗤,目光扫过山道上那几人看似随意却暗含章法的站位。
“以卵击石。”
他手下的杀手,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狠角色,潜行、暗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论正面硬撼这般高手,确实胜算渺茫。
巫教能在江湖中立足,靠的从不是匹夫之勇。
“那……堂主打算如何?”
杀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虑。
他们跟踪这伙人从山脚到半山,对方始终毫无察觉,可见警惕性之高,想要找机会下手,谈何容易。
当归缓缓收回目光,靠向身后冰冷的山岩,背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肩头沾染的一点松针碎屑,动作细致而平静,仿佛不是在谋划一场暗杀,而是在打理日常琐事。
“等。”他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们上山,必有目的。定不会来串门的?”
杀手略一思索:“回堂主,大护法’刚才命令我等一定要解决李莲花等人。”
“解决?”
当归的眸色里闪过一丝嘲弄,“李莲花是他能对付的?”
他见过李相夷的剑,那一手快如残影,虽只惊鸿一瞥,却已让他明白,此人的武功当世无人能敌。
“那……我们该如何回复?”
“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