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算珠速算比赛最是热闹。演武场中央摆着十二张木桌,每张桌上堆着算筹和算珠。王铁牛站在高处喊:「题目来了!今有三牛耕地,甲牛日耕五亩,乙牛日耕七亩,丙牛日耕三亩,问十日共耕多少?」
青壮们手忙脚乱拨算珠,张老三把珠子拨得哗啦响,却把「三五一十五」算成十八。李青白在旁提醒:「用「商功章」的合分术!」陈老头儿看不下去,抄起算珠替他摆:「五加七加三是十五,再乘十——」
「一百五十亩!」张老三抢先喊出答案,额头冒汗。王铁牛扔给他一块灶糖:「算你蒙对!记住咯,这叫「合并同类项」,打今儿起,你们耕地、挖壕、铸炮,全得靠这珠子!」
暮色漫上演武场时,青壮们攥着算珠袋往营房走。张老三忽然摸出块焦煤,在墙上画起日影陷阱图,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三七二十一」。李胡子路过时踢了他一脚:「记住!算盘不是摆设,是咱吃饭的家伙!」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算珠碰撞声混着山东快书的调子:「算珠拨弄乾坤转,铁犁耕破万重山——」王铁牛望着墙上的焦煤字,忽然想起在辽东见过的冰橇铳车,那些铁家伙底下的磁石滑板,是不是也和这算盘一样,藏着改天换地的法子?
雪粒子又飘起来了,工器讲武堂的芦席墙上,「工器保边」四个大字被风刮得哗哗响。张老三把算盘塞进怀里,摸到里头裹着的灶糖,忽然觉得这珠子没那么硌人了——反正比扛着锄头听百户训话有意思。
这一日,山东的风里裹着焦煤味和算珠响,混着老匠人的骂声、青壮的笑声,在卫所的夯土墙间荡开。没人知道,这些攥着算盘的手,将来会造出怎样的铁犁与火器,又会在多少年后的史书里,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