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陡然腾起一片令人炫目的寒铁光芒！公孙子都身形修长如苍鹰，面容锐利得如同薄冰，肩悬一枚赤金盘龙纹护肩的右将军印！太子忽紧随其后，金甲虽华贵，面容却紧绷如弦，按剑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滞。两人袍甲皆霜尘不染，齐步踏前跪落！

“末将子都（忽）！领右将军印！”

“右军五千！列！飞雷！”

轰然震鸣！战车嘶吼！右翼陡然冲出数百辆战车！青铜车轴碾过青霜，激起点点冰渣火星！车左御者紧握缰绳，车右甲士持长戈如林斜指天光，车左弓弩手已搭箭在弦！轻捷的战车在阵前交错冲刺，车与车之间穿插着成排的持矛步卒！动如山洪，势如奔雷！

“公子吕（子封）、瑕叔盈（段叔）——何在！”声音抵达最后的冰点！

阵列最后方！玄甲将军子封一步踏出，脚下霜层为之龟裂！肩悬一枚沉甸甸、压着九层蟠龙盘踞金云纹路的督军帅印！此印一出，空气骤然沉凝！右臂甲胄上，代表“都督诸军运筹元帅兼后队保驾大将”的赤红符文在霜色中触目惊心！老将段叔立于其后，花白虬髯覆着霜雪，唯眼中寒芒锐利依旧！两人俯首沉膝，盔缨扫过冰冷的霜地！

“末将子封（段叔）！谨受帅印！”

“后军五千！列！锁渊！”

死寂如铁！子封身后五千锐卒如同深渊铁闸！重甲披身若玄铁山峦，手中刀盾寒光流转，不动如山！阵型如锁链龟甲，层层叠叠，无半分破绽！锐利的目光如万点鬼火，无声地灼烧着前方所有阵列的后背——他们是最后也是最锋利的督战队！若有溃退，此刀便是唯一归宿！

庄公缓缓前踏一步，立于最高阶前缘。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脚下十七万甲兵的冰冷吐息与兵刃间霜气凝冻的锐芒。四百员披甲带血的大将肃立阵前，目光或炽热、或冷冽、或凶悍，尽聚他一身。狂风掠过，宫阙飞檐上最后几缕细碎冰棱被卷落，撞击在冻土上，脆响如同玉碎。

“阵——列——毕！”

四百员大将，四万甲兵，十七万条喉管中同时爆出山倾海裂般的嘶吼！

“请——君命——！”

声浪汇成的狂潮撞击着宫阙高墙！琉璃瓦在共鸣中嗡嗡颤鸣，檐角细碎的冰棱雨点般簌簌坠落！整个新郑大地都在这一声请命下震动！

校场上空，浓云裂开一线。惨白的天光，终于艰难地刺破厚重铅云，冰冷无情地泼洒在这杀机纵横、如同嗜血凶兽匍匐的玄色铁阵之上。每一块甲叶，每一柄刃锋，都在这微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星。

郑庄公按剑独立，深黑如夜的目光穿透层层阵列与森森霜雾，直抵校场尽头那由一百零八匹乌云踏雪神驹牵引的巨大玄色车驾。

车辇如黑曜石雕琢，寂静无言。帘帷低垂，幽深如渊。

他目光落处，仿佛那道沉垂的帘幕之后，一双眼已窥遍南许山川关隘，看到王师的铁蹄踏碎了最后的城门——

无人听到他唇齿间冰冷碾过的低语：“许都尘烟尽……便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