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冷玉碎婚(2 / 2)

春秋往事 青山癫 1372 字 2天前

“送客!”

帐帘猛地落下!隔绝了内外微光!也彻底绞断了那根强绷的弦!

“啪——嗤啦——!”

黑暗中,那块价值连城的温润凤纹玉玦被太子忽狠狠砸在地上!玉身撞上冰冷的铜炉边角!一声尖锐到令人牙酸的脆响炸开!白润的玉体骤然崩裂!碎裂的白碴如同冰雹般激射!几片锋利如刃的残骸飞溅上祭仲垂落的袍袖!

死寂。祭仲缓缓弯腰,枯槁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着,拾起一片最为锋锐、带着缺口的玉玦断片。那边缘寒光流转,映出他深陷眼窝中的一点精芒:

“殿下啊……”他声音如同夜枭磨砺枯爪,“汝之手足,众多狼顾!汝之庶母(指郑庄公宠妃雍姞)……枕畔妖氛日夜弥漫,盘附君榻!汝此位……”他手指猛地捏紧那枚尖锐断玉,锋口瞬间刺入掌心皮肉!温热的血珠沿着玉缘缓缓渗出!他毫不在意,任由血滴砸落尘土!“——若无大国强支为干城巨树……他日风雨飘摇,手足相残之时……”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柄淬毒的冰锥,直刺太子忽死寂的眼底深处,“汝这储君之位……欲托于……何人?何以……为继?!”

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铜锤,狠狠砸在太子忽心头那层高傲的冰壳上!那些潜藏的、深埋的对庶母权宠、对兄弟明枪暗箭的隐忧,瞬间被这冰冷的剧毒之问挑开!血淋淋地暴露出来!年轻的太子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帐外脚步声再次响起,迟缓而迟疑。

闻仲宣重新踏入,神色复杂,手中不见玉玦婚书,身后却跟着几名沉默的军卒,抬着两只沉甸甸、蒙着厚布的乌漆大盘。

“寡君……”闻仲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狼狈,“知太子以礼自律,不敢强人所难。”他侧身示意,“备薄礼金帛各五车……充东归之军饷……”他顿了顿,喉头有些滞涩,“万望……太子莫嫌鄙陋,勉为……笑纳。”目光却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瞥向祭仲。

祭仲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迎上闻仲宣的探询。没有言语,只一个眼神的触碰,如同寒潭投石——那意味,闻仲宣读懂了。

“谢齐侯厚意。”祭仲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如同盘石落地,袍袖微拂,遮住了那依旧深陷在掌中血肉的半片冰冷碎玉的棱角。他转身面对太子忽,浑浊的目光如古井深水,带着一种无声的、却重逾千钧的压力,“军需……亦国事也。” 四字落地,再无波澜。

太子忽立于帐中暗影深处。破碎的玉玦早已不知去向,唯有指缝间残留着细碎冰凉的玉屑和一丝未干的黏腻血渍——那是祭仲的血。沉默如山。目光扫过那两只被抬进、散发着新漆与丝帛味道的礼盘,又撞上祭仲那如同铸进铁范般纹丝不动的侧影。那眼神深处,所有的愤怒、羞辱、高傲的挣扎最终都化作一片深沉的……绝望的冰凉妥协。

他终于极慢、极慢地……点了一下沉重的头颅。

烛火终于被点燃,摇曳的光驱散帐中浓重的黑暗与寒意。礼盘的盖布被掀开一角,耀眼的金饼光泽反射着烛火,在祭仲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流动变幻、却最终冻结如冰痕的微光。他默然收起了那柄滴着血与玉屑的冰冷断刃。太子忽那挺立的脊背,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的影子,微微弯曲了一瞬,如同被无形的千钧重担陡然压垮,但只一瞬,便又挺得笔直,仿佛从未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