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栎邑惊兆,蛇影杀机(2 / 2)

春秋往事 青山癫 1864 字 1天前

“传令!三军起拔!开赴新郑!为郑伯——夺回大位!”

军令如炸雷,瞬间点燃了沉默的军阵。

甲胄铿锵,火把高举。队伍最前方,宾胥无翻身上马,铁枪在手。郑伯也被扶上侍卫牵来的马背,脸上还残留着亢奋的红晕,眼神却已燃烧起复仇的火焰,直刺那遥远的、他曾拥有又失去的宫殿方向。

大军如滚滚洪流,碾过冻土。

然而,行不出十里,郑伯脸上的亢奋陡然被一种极其阴鸷的神色取代。他勒住马缰,猛地侧头对随侍身旁的宾胥无低吼,那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将军!昔日我逃亡至这栎城寻求托庇,可恨栎城守将傅瑕那狗贼,竟引兵拒我于城外,害我险丧性命!若非我拼死力战得以破城擒获此獠,早已身首异处!他被我生擒后,我念及他一身本领,未肯立杀,只将其囚禁于栎城监牢之中,留他一命!今日我大军杀回新郑,不拿这忘恩负义之徒开刀祭旗,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

他目眦欲裂,眼中寒光闪烁:“来人!将狱中那傅瑕狗贼提出来!就在此地,用他项上人头,为我大军拔营祭旗!”

号令如山。

片刻后,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纠缠、浑身散发着监牢腐臭气息的人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士拖拽到了军前火堆旁,狠狠掼在地上。正是原栎城守将,傅瑕。长期的囚禁让他形容枯槁,此刻被明晃晃的刀戟围着,在郑伯那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更是抖如筛糠。

“狗贼傅瑕!你当年引兵拒孤,欲置孤于死地之时,可曾想过今日?!”郑伯打马上前几步,厉声喝问,手中的马鞭直指傅瑕脑门。

傅瑕似乎已被绝望吓破了胆,却又在巨大的死亡阴影下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根本没抬头看郑伯,而是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四肢着地猛地扑向宾胥无的马蹄下!额头死命磕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瞬间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泥土染红了地面!

“饶命啊!将军饶命!饶小的一命!小的冤枉!小的有话说!”他涕泗横流,声音凄厉如夜枭哀啼,“留小的一条狗命!小人…小人愿为将军效死!愿为将军取下…取下子仪那小儿的人头!献于新郑城下!以报将军不杀之恩!”

此言一出,郑伯勒紧的缰绳微微一顿。傅瑕头颅血流如注,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郑伯,又疯狂地转向宾胥无,声音嘶哑地保证:“是真的!将军!小人不敢欺瞒!当今郑国朝政,皆操纵在权臣叔詹一人之手!小人曾为栎城守将,与那叔詹…有几分同僚旧情!郑伯若肯饶小人一命,小人即刻潜回新郑!只要能面见叔詹,晓以利害…不!小人必能与其同谋!取那子仪小儿性命,易如反掌!小人敢以性命担保!必提其首级献于将军马前!”

“哦?”宾胥无端坐马上,面沉如水,目光如冷电扫过傅瑕血肉模糊的脸。他还没开口,马旁的郑伯却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讥讽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傅瑕!”郑伯笑声骤停,脸上瞬间布满狰狞的杀意,咬牙切齿地盯着地上那个卑微的身影,“你这等腌臜泼才!到此时还敢弄唇鼓舌,玩这等儿戏般的诈术?你以为我郑突是刚断奶的娃娃不成?骗得了别人,焉能哄骗于我!取子仪首级?凭你?哈!我看你是想脚底抹油,逃命去吧!痴心妄想!休要再言!来人!将此獠——即刻腰斩!”

后腰悬挂的厚背环首大刀瞬间抽出一半,寒光刺目!负责行刑的军士如狼似虎般扑向傅瑕!

傅瑕亡魂大冒!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四肢百骸!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在刀锋及颈前那一瞬,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嘶鸣,声带几乎撕裂:

“将军!饶命!小人愿以家小为质!!!”

他几乎是凭着最后的本能,疯狂地、如捣蒜般磕头,每一次撞击都血花四溅:

“小人的家眷!老婆!孩子!尽可押在将军营中!若小人有半句虚言,或不能取子仪首级来献!将军只消一声令下!便将小人一家老小剁成肉泥!断无怨言!小人若起异心叛逃!妻儿尽死于将军之手!!求将军给条活路!小人这条贱命!只求立此微末功劳!以赎前罪!”

凄厉的嚎叫回荡在军阵上空,篝火映着他鲜血淋漓、状若癫狂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宾胥无和郑伯。

宾胥无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隐晦的、掌控一切的冷酷弧度。他缓缓抬手,止住了行刑的军士。如同秃鹫锁定挣扎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