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临沮断魂(1 / 2)

建安二十五年的临沮牢房,又潮又闷。庞德靠坐在冰冷的石墙上,百无聊赖。他粗糙的手指头,一下下刮着脖子上那副沉重木枷的边角。那上面蒙着一层暗红的铁锈,被他指甲刮得簌簌往下掉,落在身下霉烂的干草堆里。他眯着眼,就这么数着那些掉落的锈屑,一颗,两颗……像是在数着西凉草原上的星星。牢门外火把的光一跳一跳,把他魁梧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晃动。

突然,牢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一股带着江水腥气的冷风灌了进来。两个士卒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坛酒,一个粗陶碗,后面跟着个文士模样的人。那酒坛子往他面前的地上一放,盖子都没开,一股子不算浓的酒味就散了出来。

“关将军念你是条汉子,特赐你这碗酒。”文士的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喝了它,归顺大汉,前事一笔勾销。”

庞德眼皮都没抬,继续刮他的铁锈。下一刻,他像是被那寡淡的酒味逗乐了,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他抬起穿着破旧皮靴的脚,没半点犹豫,照着那酒坛子就狠狠踹了过去!

“哗啦——!”

陶坛应声而碎,浑浊的酒液混着碎片溅了一地,湿漉漉地蔓延开来。浓烈些的酒气瞬间又被牢里的霉味压了下去。

“呵,”庞德咧开嘴,露出被烟熏火燎过的黄牙,声音带着西凉特有的粗粝,“云长可知,这酒还没我西凉的马尿烈?”他鼻翼翕动,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拿这玩意儿来劝降?看不起谁呢!死有何惧?庞某头颅在此,拿去便是!”这话吼出来,震得牢房顶上扑簌簌掉下几点灰来。

文士脸色变了变,没再多言,只挥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扑上来,将庞德五花大绑,推搡着出了牢门。

紧接着,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外面空气新鲜多了,但也冷。刑场就设在关羽大帐前那片空地上,四周黑压压围满了士卒,鸦雀无声。这是要拿他庞德的脑袋,震慑三军呢。高台上,那面绣着“关”字的大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庞德被推搡着跪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粗糙的木板硌着他的膝盖。他抬眼扫视着下面一张张或麻木、或紧张、或带着点好奇的脸。风吹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旧疤。

主刑官在高声念着什么,大约是罪状。庞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垂着头,目光死死盯住身前那两个膀大腰圆、袒露着胸膛的刽子手。一个正往手掌心吐唾沫,搓着手,准备去抓那柄插在木墩子上的鬼头大刀;另一个则弯腰检查着捆他手腕的绳索,勒得死紧,粗糙的麻绳深深陷进皮肉里。

就是现在!

庞德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到了极致,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他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猛地向外一挣!那看似结实的麻绳,竟被他蛮横无匹的力道硬生生崩断!麻绳纤维断裂的“噼啪”声清脆得吓人。

这一下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离他最近的那个检查绳索的刽子手,脸上的横肉还僵在错愕的表情上。庞德的手已经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木墩上那柄沉重鬼头大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瞬间点燃了他眼中的凶光!

“喝啊——!”

庞德旋身挥刀,动作快得带起一片残影!沉重的鬼头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狠狠抹过第一个刽子手的脖子!

“噗嗤!”

滚烫的血箭冲天而起,溅了旁边旗杆老高。那刽子手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暴凸,捂着喷血的脖子,像个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

下一秒,另一个吐唾沫的刽子手才反应过来,惊恐地怪叫着想扑上来夺刀。庞德脚步一错,身形如饿虎扑食,合身撞入对方怀中!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刽子手踉跄后退。庞德根本不等他站稳,双手握紧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刀锋由下至上狠狠一撩!

“咔嚓!”

沉闷的骨裂声让人头皮发麻。刀锋深深嵌入那刽子手的胸膛,几乎把他劈成两半!血和内脏的碎块喷洒出来,染红了庞德半边身子。那刽子手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嚎,便彻底没了声息,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