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匆匆赶来时,场面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路口有个年轻妇人提着篮子在发菜,口口声声说“去京兆府门口看热闹的人人可领一份。”
郑氏原本不懂这是何意,直到她的马车缓慢穿过人群,停在路边,她才看明白,这菜是拿来丢的,往京兆府府衙内丢!
府衙内站着的正是她的牧儿!
京兆尹手中的醒木敲得邦邦直响。
骂声才渐渐停下来。
郑氏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粗俗之语诸如“禽兽”“畜生”之流竟然是在骂她的牧儿?
郑氏登时眼前一黑,四肢没了力气。
可她挺着最后一口气没有晕倒,她是永安侯府的体面,这可不是给别人看笑话的时候!
她保持着端庄模样,待到侯府护院在拥挤的人群中分出一条路,在走上前,宋嬷嬷对京兆尹喊了声:
“永安侯夫人到。”
周围人闻言,议论声立刻小了些。
但仍然刺耳。
“这就是那位助纣为虐的侯夫人?”
“一副高门贵女做派,却养出这样的儿子。”
“想来是家风不正,金玉其外!”
“混账,我们侯夫人也是你们能随意浑说的?”宋嬷嬷怒喝一声,刀子一样色眼神扫过众人,议论声登时小了。
都是看热闹的平头老百姓,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但表情都不太服气。
凭白遭受一帮庶民白眼,郑氏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是更不顺了。
清早她听闻张静婉出了府,想着她低眉顺眼地闷了这么些日子,想出去透透气也无可指摘。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儿媳出门没多久,牧儿就被京兆府的差役带走了!
她根本来不及派人去打探到底出了事,便立刻备车赶来。
往府衙里面一看。
她儿子和儿媳竟然都在里面!
旁边还跪了两个掌柜模样的人。
她儿脸色阴沉,儿媳却掩面落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郑氏心头一跳,登时有了猜测。
张静婉这几日的乖巧柔顺都是装的!
她竟然偷偷跑来报官了?!
想到那日周引芸甩出来的那些证据,郑氏心口突突得厉害。
她一个眼色,宋嬷嬷立刻高声道:“京兆尹,我们侯夫人到了,还不速速请我们夫人进去!”
京兆尹正使劲敲醒木维持公堂秩序呢,抬眼一看,永安侯夫人来了,正站在府门前虎视眈眈地等着他,本就酸胀的脑袋也更痛了。
章程上倒是没有把侯夫人请进来的道理。
但情理上也不能把人放在外面晾着。
京兆尹烦不胜地露出假笑,略一摆手,差役立刻将郑氏和宋嬷嬷放了进来。
郑氏便直接冲张静婉走了过去,正要开口,张静婉抢先一步道:
“婆母,我对您真是太失望了!”
郑氏和宋嬷嬷皆是一怔。
张静婉泪眼婆娑道:“您明知害了孙姨娘腹中胎儿的是邵牧,明知他是故意将此事攀诬于我的,却允许他借此事休妻。”
“婆母,我入府两年,晨昏定省无一日懈怠,府中事务也从无推脱,手中嫁妆更是往府中贴补大半,我自认我这儿媳不说做的有多尽善尽美,可也尽了本分了。”
“可您呢?婆母,您的慈悲与良知呢?”
“我甚至不求您为我主持公道,可您为何如此心狠,竟强迫我妹妹顶罪!”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恶事,引得你们如此害我!”
说到激动处,张静婉攥着袖子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