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缓缓褪去。
邱白的神情终于平静下来,睫毛不再颤动,呼吸也归于均匀。
澄音回身站在林恩身旁,声音宛如风声轻叹:“你很痛。”
“是啊,”林恩低声答,“可我不能让他痛。”
房间一片寂静。
澄音没有再劝。
她只是留下了一句:“梦有时比记忆更难醒。”
光影如水褪去,神谷澄音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隐没。
林恩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邱白熟睡的面容。
他忽然笑了笑,却是无声的、疲惫的,像是独自穿过万年的旅人,在路边短暂停歇,却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你要怪我也好,”他轻声说,“我愿你这一生,都把我当作一场梦。”
“可惜,我真的不能……只是一个梦。”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为邱白盖好毯子,然后起身,走入了那重新沉寂下来的夜中。
——时间的管理者,注定无法久留在任何人的梦中。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斜斜洒落,光线温暖却不刺眼,空气中带着林恩家特有的干净松木气息。
邱白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与吊灯,还有那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的屋顶线条。他的眉微微蹙了一下,仿佛有什么缠绕在脑海深处,一时间理不清。
他翻了个身。
毯子柔软而温暖,散着淡淡的香气,是林恩惯用的洗衣液味道。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听见远处厨房隐隐传来水壶加热时的“咕噜噜”声,还有一阵金属与陶瓷轻碰的清脆响声。
——林恩在厨房。
他慢慢坐起身,头有些轻,像是昨晚做了很长很重的一场梦。梦里他奔跑在校园的阴影中,林恩在月下与什么东西对峙,冷漠而疏离地看了他一眼。
邱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掌干净,没有擦伤,却仿佛残留着夜风中的寒意。他捂了捂额头,努力回想,却只能想起梦境里模糊的轮廓。
梦里他好像跟着林恩,穿过那片他不允许靠近的区域。梦中是深蓝色的夜,光芒、咆哮与……林恩的身影。
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记不清了。
他只是记得,林恩走向他,神情像极了他们初见那会儿的模样——遥远,冷静,克制得仿佛不曾拥有过什么。
然后他倒下了。
邱白抱住自己的膝盖,埋下头,发丝垂落遮住了眼睛。
他知道那只是梦。林恩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但为什么……会这么真实?甚至连心脏收紧的疼痛都还在?
门外,传来敲门声。
“醒了?”林恩温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你昨晚好像发烧了,我刚刚熬了粥,要不要现在下来吃点?”
邱白怔了一下。
他的指尖有些发凉,但他还是回了一句:“好,我马上。”
他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林恩已经摆好早餐。
厨房明亮整洁,阳光洒在林恩宽阔的背影上,他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里端着一小碗皮蛋瘦肉粥。
“昨晚怎么突然睡过去的?”林恩望着他,神色如常,“我发现你昏倒的时候,还以为你太累了,吓了一跳。”
邱白抿了抿唇,没说梦的事,只是慢慢地坐下。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吧。”他说,声音有些轻,“最近课程多,又经常画通宵。”
林恩点点头,没有多追问,只是温声叮嘱:“以后别这么拼命了,身体要紧。”
桌上那碗粥温热,香气袅袅。邱白慢慢喝着,听着林恩说着今天学院的安排,还会抽空去一趟画材店,帮他拿前阵子订的画材。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可邱白低头吃粥的间隙,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什么。那场梦太真实,真实得不像幻觉。
可林恩太温柔了。温柔得像从未对他隐瞒过什么。
——他应该相信他。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