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从某幅古老油画中走出的人。
邱白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她走近。
刚踏上教堂前的石阶,指尖的怀表忽然“嗡”地轻轻一颤。
他心里一惊,低头看了一眼——表针微微偏移,却没有指向任何时间刻度。
那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错觉:周围的色彩仿佛都在慢慢褪去,游客的笑声也变得遥远、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沉沉的呼吸声。
“你看见她了?”
身后,有一个年迈苍老的身影。
邱白猛地回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站在摊贩旁边,穿着泛黄的呢料外套,一双眼睛浑浊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们总是能看见她,在失去某样东西之前。”
“什、什么?”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老人的嘴角缓缓上扬,似笑非笑:“是秩序的回响……还是你心里的裂缝呢?”
“你到底……”
邱白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怀表的盖子自己弹开了。
里面那枚暗金色的指针,居然开始飞速旋转,像是失控般地划过每一个刻度,发出诡异的咔咔声。
“——邱白!”
一声疾呼从远处传来。
他猛然回头,却看不见是谁喊他。
再回头时,那个修女少女已经消失,连老人也不见了。只有教堂门前落着几根羽毛般的白色纸片,在风中打着旋。
邱白低头,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怀表,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邱白拢了拢衣领,指尖还残留着怀表冰凉的触感。他快步穿过广场,阳光不知何时被浓云吞噬,空气中飘起细细的雾雨,仿佛连街道都比刚才更加冷了些。
他不敢回头。
也说不出为什么不敢。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发烧前的那种低烧错觉,连路旁的英伦红砖建筑都变得陌生起来。他心想,也许是真的没睡好——昨晚的“惩罚”实在太过分了。
他脚步加快,只想尽快回到酒店,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点开伯克利那个奇怪又好笑的电视剧,什么都不去想。
眼看酒店已经在前方,他刚想穿过街角的巷口,忽然——
“嘶——”
有人从墙边的阴影里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别相信他……”那是一个男人,声音沙哑,满脸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他一边用带着奇怪口音的英语说着话,一边死死盯着邱白的眼睛,“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什、什么……你谁啊?”
邱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挣脱,但那人却只是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怀表……是锁,不是钥匙。”
说完,他像被谁追赶似的飞快冲入另一条街巷,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与晨雾中。
邱白站在原地,额头隐隐冒汗,愣了好一会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怀表。
它静静躺在掌心里,金色光泽温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真是太累了。”他咬了咬牙,脚下加快了几分步伐,一口气跑回了酒店。
进门后,他将外套脱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像个刚逃出密林的小动物般缩进客房的沙发里,拿起遥控器点开了熟悉的界面。
屏幕上,正播放着伯克利主演的那部悬疑剧,他扮演的律师正站在庭审中,冷静沉稳地控诉着凶手,而另一名演员则激烈反驳。
“……真帅啊。”邱白自言自语着,窝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盖上薄毯。
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没有察觉,怀表在茶几一角,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它的指针悄悄偏移了一毫米,又恢复如常。
而那一小段不属于“此刻”的记忆,依然安静地,被锁在了他心里某一扇还未开启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