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远的距离,肖长珏却能看到她低着头,嘴唇紧抿,连带着面颊都泛白。
“二拜高堂——”
皇帝和赵皇后端坐高位,面带笑意。
沁河站在一旁,眼神间带着些空洞,有些怔怔地盯着肖长珏身边的一抹红愣神。
赵皇后眼神向侧边瞧了一瞬,目光便扫过了站在角落里的沁荷。
她抿了抿唇,将眼神撇开。
毕竟是肖长珏大婚的日子,沁荷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什么大名堂,况且……这次要是没有她,自己的珏儿也不能这么快就和谢嫣儿成婚。
想到这里,她长舒一口气,眉眼间还是挂了些得意。
“夫妻对拜——”
肖长珏转过身,与谢嫣儿相对而立。
红盖头微微晃动,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他缓缓俯身,与她交拜。
礼成。
喜宴上,觥筹交错。
肖九仪端着酒杯走到肖长珏身边,低声道:“皇兄,恭喜。”
肖长珏苦笑:“你何时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肖九仪抿唇:“我是真心实意的。”她顿了顿,“至少……谢嫣儿的家世好,能辅佐你不说,这不还是将沁荷留在身边了吗。”
肖长珏握杯的手一紧,酒液晃出几滴,落在他的婚服上,晕开一片暗红。
陆肃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殿下,该去敬酒了。”
肖长珏点头,起身走向宾客。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东宫朱红的廊柱之间。
承恩殿外,最后一队提着宫灯的侍女也悄然退下,只余檐下那一排排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映在汉白玉台阶上。
肖长珏在殿门外驻足,修长的手指按在雕花门框上,指尖微微发白。
他仰头望了望那轮将满未满的明月,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口中残余的酒气。
身后,陈奇玉捧着醒酒汤欲言又止。
“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王知道。”肖长珏的声音比夜风还凉,“去偏殿告诉沁荷,让她不必等了。”
陈奇玉的腰弯得更低了,他顿了顿开口:“可今夜是......”
“怎么?”太子忽然转身,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连你也要教本王做事?”
“奴才不敢!”陈奇玉慌忙跪地,连带着语调都颤抖。
托盘里的醒酒汤晃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肖长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去吧。”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整了整衣冠。
大红色的喜服上,金线绣制的四爪蟒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可穿这身衣裳的人,眼中却不见半分喜色。
殿门被推开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谢嫣儿坐在床上,肖长珏闭了闭眼,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沉水香,混着新漆的味道。
承恩殿内,十二对龙凤喜烛已经燃了半截,烛泪堆积如珊瑚。
正中央的合卺酒静静摆在缠枝莲纹的案几上,白玉杯盏映着烛光,像两轮小小的月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张千工拔步床。
——大红的帷帐被金钩挽起,谢嫣儿端坐床沿,交叠的双手搁在膝头,鲜红的盖头垂落至腰际,连呼吸的起伏都几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