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伸手接住,液体清凉粘稠,带着淡淡的草木腥甜。
顾不得多想,他仰头灌下一口——
是水!略带涩味,但绝对能喝!
\"老天开眼啊……\"老张哽咽着跪倒在地,疯狂地用铁锹扩大裂口。
汁液像小型瀑布般流淌,他急忙掏出空水壶,甚至脱下外套浸透拧进容器。
当最后一滴水壶灌满时,树干伤口竟缓缓渗出树脂般的物质,自行封住了裂痕。
返程的脚步比来时轻快百倍,夕阳西沉时,营地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隐约能看见几个瘦弱的身影正翘首以盼。
小芸的母亲第一个发现他,尖叫着踉跄奔来:\"老张回来了!他找到水了!\"
三十多个幸存者瞬间爆发出哭喊般的欢呼。
老张被团团围住,水壶在无数双枯瘦的手中传递。
小芸烧得通红的小脸埋进盛满树汁的饭盒,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像是最美妙的音乐。
\"慢点喝,\"老张沙哑地笑着抹了把脸,\"明天我带大家去那片树丛,暂时……我们渴不死了。\"
夜风拂过荒野,远处传来变异鬣狗的嚎叫。
但此刻,破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中,分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大肚树,这是老张给它们起的名字。
那些臃肿的树干里储存着足以维持生命的水分,幸存者们终于不用再为饮水发愁。
去取水时,用铁锹在树干上凿开小口,接满所有能装水的容器,再用树脂封好裂痕。
\"这些树……简直像是老天爷专门给咱们留的。\"老张摸着粗糙的树皮,喃喃自语。
可水的问题解决了,食物却依然紧缺。野草、树皮、偶尔抓到的田鼠——这些东西根本填不饱三十多个人的肚子。
\"得继续往东走。\"老张蹲在篝火旁,用木棍在地上划拉着简陋的地图,\"果园基地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再走十天……不,也许七八天就能到。\"
没人应声。
火光照着一张张麻木的脸,他们早已习惯了沉默。
只有小芸的母亲——那个叫刘婶的女人——轻声问:\"路上……还有这种大肚树吗?\"
老张攥紧木棍:\"会有的。\"
他撒谎了。
第二天黎明,队伍再次启程。
老张走在最前面,铁锹扛在肩上,像一面破旧的旗帜。身后的人群拖拖拉拉,脚步虚浮,却没人停下。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向前,哪怕前方只有渺茫的希望。
第三天,他们遇到了一群鬣狗。
那些畜生瘦得皮包骨,眼睛泛着绿光,远远地跟着队伍,等待有人倒下。
老张握紧铁锹,让女人和孩子走在中间,自己断后。
\"别回头!继续走!\"他吼着,声音沙哑却坚定。
鬣狗终究没敢扑上来。
但那天晚上,队伍里的**赵老头**死了——饿死的。
没人哭。他们只是默默分掉了他口袋里那半块发霉的饼干。
第七天,灾难来了。
老张在探路时踩中了锈蚀的捕兽夹,锋利的锯齿瞬间咬进小腿,鲜血汩汩涌出。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来人!帮把手!\"他咬着牙喊道。
脚步声靠近了。
老张抬头,看见五六个人站在面前,眼神闪烁。
\"老张……\"领头的**王麻子**搓着手,\"你这腿……怕是走不了了吧?\"
老张心头一凉。
\"食物不多了,\"王麻子继续说,\"你要是……那个啥了,大伙儿也能多分一口……\"
没人说话。
只有风卷着沙土,扑在老张血淋淋的腿上。
\"滚开!\"
一声尖利的呵斥突然炸响。
小芸冲了过来,瘦小的身子挡在老张前面,手里举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她母亲刘婶紧随其后,手里攥着削尖的木棍。
\"谁敢动老张,先过我们这关!\"刘婶的声音在发抖,眼神却凶得像母狼。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嘀咕\"多管闲事\",有人低头退开。最终,王麻子啐了一口,带着人走了。
小芸跪下来,撕下自己的衣角给老张包扎。她的手指冰凉,却稳得出奇。
\"谢谢……\"老张嗓子发紧。
刘婶没说话,只是默默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一块岩石旁坐下。
远处,夕阳像一团将熄的炭火,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