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符水渡人(2 / 2)

\"雷公助我!\"张角暴喝一声,袖中飞出五道黄符。电光炸裂的瞬间,房梁上传来凄厉惨叫,瓦片哗啦啦落了满地。张梁举着烛台的手抖得像筛糠,他分明看见兄长道袍下摆无风自动,发髻间竟缠着丝丝电光。

翌日清晨,赵大锤送来新打的铜香炉。炉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大贤良师\"四个字,说是婆娘连夜凿的。张角摩挲着尚带余温的铜炉,突然听见官道方向传来哭嚎。二十几个流民拖着板车,车上草席盖着的尸体手脚发黑,指甲缝里渗着黄水。

\"先生救命!\"领头的汉子膝盖把黄土砸出坑。张角掀开草席时,尸首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球转了两圈。围观人群尖叫着后退,却见张角并指如剑点在尸身眉心,朱砂画的镇魂符\"滋啦\"冒起青烟。板车下突然窜出只硕鼠,皮毛油亮得反常,被张梁一锄头砸成肉泥。

正午时分,老槐树下排队的乡民多了三倍。张角画符画得手腕发酸,朱砂在黄纸上拖出长长血痕。喂符水时他特意细看,发现十人中有三人印堂发黑,有个老汉耳后甚至趴着蜈蚣状的黑气。

\"天灾人祸,皆因无道。\"张角望着官道上新贴的征粮告示,指甲掐进掌心。告示旁跪着个插草标的女娃,说是她爹交不出冬赋被押进大牢。女娃脖颈上紫红的掐痕,倒跟天书里画的\"催命符\"有八分像。

暮色四合时,张角在道袍内衬缝上黄符。油灯把影子投在土墙上,忽长忽短像在跳舞。他翻开天书第四卷,却见满页血字游动,最后聚成\"苍天已死\"四个大字。窗外惊雷炸响,雨点砸在瓦片上如同撒豆,混着远处流民断断续续的哀哭。

张梁端着药汤进来时,正撞见兄长对着铜镜发呆。镜中人双目赤红,发间电光时隐时现,案头《太平要术》无风自动,翻页声沙沙如春蚕食叶。突然,张角抓起桃木剑刺向虚空,剑尖竟爆出蓝白火花,烧焦了梁上垂下的蛛网。

\"明日...\"张角开口时带着雷鸣般的回响,\"去把地窖里藏的兵器擦亮。\"他蘸着朱砂在墙上画符,每一笔都带着电光。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墙根汇成细流,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宛如血河。

子夜时分,张角摸出贴身藏的《太平要术》。书页间突然飘落张黄符,上面用血写着\"甲子\"二字。他想起去年在洛阳看到的日蚀,天狗食日时满城犬吠,护城河漂起成片的死鱼。当时有个披头散发的术士当街大笑,喊着\"黄天当立\"被官兵拖走。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张角猛然回头,看见墙角阴影里有团人形黑雾正在蠕动。他并指念诀,袖中黄符激射而出,电光炸裂的瞬间,黑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窗纸突然破了个洞,冷风灌进来,带着腐烂的稻草味。

雷声在天边翻滚,像是有巨人在云端擂鼓。张角摊开掌心,看着电光在指纹间流转,忽然想起幼时放牛被雷劈中的老槐树——焦黑的树心里,分明嵌着道朱砂写的古符。